【九巴兼職車長】制度問題歸咎車長：他哭了，為何抹殺我的專業？

上月10日大埔公路九巴翻側，至今風波未息。意外後，九巴暫停每周工時少於18小時約200名的兼職車長的工作。
九巴兩大工會多年來一直批評公司的兼職制度，這個是利益的問題：兼職出現影響全職車長爭取加薪。意外，正好把兼職吊在城門上祭旗。
「我唔係要威，我只係要復工、尊嚴。」兼職車長苦主大聯盟（苦主聯盟）召集人鄭啟祥（Gary）說。兼職司機無工會的支撐，鄭啟祥決定領頭抗爭。
周一（三月五日），聯盟內兼職司機將與九巴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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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班次不應交予兼職？

上周第一次訪問Gary的時候，他說他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在太太的肚裏。兩周以來他四出訪問，組成苦主聯盟，聯絡其他兼職司機，開記招，聯絡其他九巴工會。今天，他傳來一張小兒子前天剛出生的相片，一副酣睡的臉，想必父親的心情複雜。

「我要求無條件復工。」Gary寸步不讓。

九巴現時提供新合約，只要兼職司機每周時數多於18小時，便能復工。有兼職司機更是摸不著頭腦，指「想了解下當日決定停工的rationale係乜，同埋點解覺得18小時以上就唔係兼職？」「18小時」這個標準是根據《僱傭條例》定出來，若每周18小時以上被視為連續性合約員工。言下之意，每周少於18小時的車長等同炮灰。換了字眼，是否就真正解決問題？

亦有兼職司機指馬場散場的特別班次是一些「揸完就可以放工」的優差路線，公司向來將一些特別班次給予兼職司機，一直令全職車長不滿。而兼職司機指特別班次，沒理由調動一個全職車長駕駛，不符合人力資源的原則。原來，路線編排又是另一場拉扯。

兼職情緒管理經驗不足？

全職九巴車長尹偉民指情緒管理是磨練回來，「我們透過多年的經驗，提高情緒的管理能力，但兼職沒有這回事。」尹接受另一傳媒訪問時說。尹之言，不無道理。但這個老練生忍耐的問題，重點不在全職或兼職，而是年資的長短。

大眾質疑涉事兼職司機因被乘客破口大罵，而情緒失控導致意外。外界怪罪他是一個兼職，而事實是，他是一個年少氣盛，只有3年年資的車長。當然，九巴為兼職提供的兩天的情緒管理課，卻明顯只能流於理論。

「好似教過咩魔術語。」Gary憶述受訓時的情緒管理課。所謂的魔術語，就是一些詞彙，一些服務行業常說的對客技巧。「其實邊有用，我都唔係好記得。」乘客「今非昔比」，隨著科技發達，手機鏡頭的銳利，態度越發越囂張。Gary說有一次經歷記憶猶新：因站頭有另一架巴士上落，Gary在較前的位置埋站，乘客上車堅稱他飛站，潑婦罵街。Gary 任他口沫橫飛，「你鬧啦，鬧完我先開車。」很多資深全職車長都用上這招，這是經驗之談，而非從課本學到。情緒管理，是年資、性格的問題，而非全職或兼職之別；巴士公司要兼職司機停職而非解決課程不實用、編更問題，是否斬腳趾避沙蟲？

「講真，以前揸大嶼山巴士真係爽啲，細公司冇咁多規條，又冇咁多手機。」十多年前Gary入行，憶起乘客總是站在上車車門的位置，「我直情企起身講：『入面有鬼啊？』」現在？氣當然倒吞回落大腸。

如何確保車長精神健康？

因此，一個車長是否盡責，不是取決於他是否全職或者兼職。「我只想公司、大家了解我哋多啲。」兼職制度更核心的問題是如何確保兼職司機有充足精神應付。苦主聯盟內有兼職司機認為九巴設定兼職每周時數不少於18小時，擔心令車長的精神更為不足。Gary反問：「冇得講㗎喎，咁你點確保全職車長精神充足？休息的時間係咪真係用嚟休息？」

據不同兼職司機指，九巴正在聯絡游說被停工的兼職車長轉工時、問他們有沒有遺工、被專業機構譴責、紀律聆訊等資料。有兼職司機擔心苦主聯盟正在爭取短工時復工，已轉新約簽下長工的車長，將來難以轉回短工時 ，形成兩種待遇。加以，新合約訂明每周工時18小時，上班時間由公司安排，失去自主權及彈性工作，等同半個全職。因此，現時九巴與苦主聯盟雙方正在「拉票」角力，進行一場耐力戰。

Gary：「唔通我話畀你聽我份正職返5粒鐘咩？」九巴現時要求未有正職的兼職車長簽字證明，而且全職及兼職全日最長駕駛更次，不能超過運輸署新修訂的的指引12小時。Gary認為這只是九巴為求自保的做法，在實際的情況下，缺乏人手，減工時，不脫班，不減線路，又能否願望達到？

一個車長濕潤的眼眶

有人說發起罷駛工業行動的葉蔚林，當日一人抗爭，壓上的是一份全職，自然被冠上幗國梟雄的光環。而兼職司機抗爭，賠上的只是一份兼職，未被賜封英雄的頭銜。然而，他們卻是冒著被揭發秘撈的危機。旅業高薪挖角，其他巴士公司以更高薪聘請兼職車長。Gary卻毫不動搖，留守抗爭的陣地。關乎尊嚴的問題，Gary是一個好執著的人。

近來被質疑駕巴士的專業，讓他憶起當年被勞工處主任否定能力的往事。自少的興趣的才能是「揸車」，18歲便考貨車牌。他告之主任剛滿18歲，有駕駛貨車經驗。主任回他一句：「佢一定唔請你㗎喎，你預佢唔請你。」主任用三線接駁僱主擘頭說：「18歲，冇經驗，麻煩你同佢講你唔會請佢。」Gary：「我一直堅持信念。我的天份同興趣係揸車，當初如果我唔係堅持同勞工處講要見呢份工，我唔會做到呢份工。」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今天，他以同一態度去挽回面子。

一宗賠上19個亡魂的意外，揭開一間10年又10年被賦予專營權的巴士公司的制度問題：兼職制度、工時、員工權益。制度的錯誤，卻落在基層員工的身上。訪問的尾聲，Gary的眼眶濕潤，其中的是一個父親的憂慮、一個車長的冤屈、無奈，畢生建立的專業、自豪被掏空、孤立無援的絕望，唯有看看兒女，一副不知世間人情冷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