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運怎麼走．上】市民體驗掃街、剷香口膠　海麗工潮的社區啟發

海麗邨海禧樓對出有片空地，是上月清潔工友罷工的基地，當日邨內清潔工還在那裏集會喊口號，這天現場設了幾個場景，放上幾樣工具和制服，讓公眾體驗清潔工作。當日商議抗爭行動的邨內會議室，這天換上公眾與清潔工交流對話的場所。
工會和突破書誌在工潮勝利一個月後，辦了個公眾體驗日。17個參加者付活動費百元，來到海麗邨試在寒風中做清潔拾垃圾。Michelle報名時曾被友人笑問何解貼錢買辛苦。她卻與其他人參加者一樣，自上月得知外判制度如此不公後，對工人聚集邨內空地罷工起義的一幕揮之不去，同時亦在想在工會謀權益搞運動以外，自己能為工人——被剝削的打工仔做點什麼？
攝影：陳嘉元

當半天清潔工

這天氣溫不足10度，寒風刺骨，阿輝卻除下厚厚的大衣，換上一件單薄的清潔工制服。他按指示完成任務，要掃光某一小範圍的垃圾。掃垃圾是他平日在戲院兼職的工作之一，今次換上屋邨地方，他起初以為同樣容易。但風一吹，原本在掃把畚斗的膠袋、紙碎就四散飄到遠處。「每掃幾吓，有陣風吹來就吹走晒我眼前所有垃圾，我就要跑到九丈遠追啲垃圾。」阿輝說。

執檢垃圾時，袋袋來自家居扔掉的垃圾擺放面前，廚餘混合各種廢棄物品，氣味難掩，阿輝與參加者逐一分類，也有一袋混入扔掉的竹籤、刀片等利具，阿輝戴上麻布手套，小心翼翼在垃圾袋抽出「危險」垃圾，感受清潔工平日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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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角的Michelle則吃力地提起橙色垃圾桶，腳在桶底托着，才能傾倒桶上的煙蒂和煙灰。她沒想過自己「牛高馬大」，倒垃圾還如此乏力，「若是一個身型矮小的老人，每天要花多少氣力重覆做提起再傾倒這動作？」

類似的體驗活動，工會幹事黃傑業去年底也參與過。當時有媒體邀請他當保安兩天，負責看守大堂和巡樓，黃傑業自言做工會工作多年，協助工人爭取權益，當然知道清潔、保安等外判工人辛酸，但原來穿上制服、轉換角色親身站在崗位上，方知道別人是從二等目光看待工人。「很多是從細節地方去感受到。例如巡樓一次要踏上數千級樓梯，若膝蓋痛或身體有毛病，還是頂硬上，因為那是自己的工作，總覺得有責任。」

由體驗走到前線爭取

黃傑業參加那次體驗活動後不久就發生海麗工潮，他與工會成員和區議員在一條屋邨開始，協助工人為自己的待遇呼喊，最終上了新聞頭條，讓社會看見了基層勞動者。黃傑業與一班工友都覺得，若不是記者、街坊和公眾的壓力，海麗工潮或不會成功。他說那是一股傳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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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工潮勝利一個月過去，同一間外判商近日亦承諾向愛民邨和石頭角邨工人發放與遣散費相若的獎金，也向海麗工人每月加薪100多元至$8,800。待遇看似改善，但黃傑業說外判制度帶來的剝削問題，依然沒有根治，工友每月八千多元薪水，仍低於政府同級技工薪金。

然而，除了工會，誰還會記得基層勞動者種種處境，繼續與他們共同爭取？

在最微細處尊重工人

在Michelle和阿輝的腦海裏，有幕上月工人罷工集會的新聞畫面，也是那時他們才得知外判清潔工的待遇如此苛刻。Michelle過去在英國求學，當年在彼國卻一直欲知更多香港消息，去年回港數月就遇上工潮，讓她開始關心社會與基層發生了何事。

那天活動後段，她和參加者與海麗工友對話，聊起工人當日不明就裏簽了一些文件及多年來的待遇，Michelle心裏藏下他們的故事。「但怎樣讓更多人知道工人的故事？」Michelle為此思考。同組的阿輝是社工系學生，他想9月實習時能多做社區教育，「簡單如提醒住戶把垃圾袋綁緊一點、讓路給推車的工人，這已是對工人的尊重。」

工潮後的撒種

已是實習社工的阿Key則早在去年開展社區教育活動。他在上水服務的屋邨裏，成立義工小組，曾招來幾個中學生一起在邨內做清潔，體驗工友的辛勞，亦試着改善邨內的生活情況。「很多街坊覺得邨內衛生問題嚴重，或以為是工友沒盡責清潔好，但會不會是地方清潔好，很快又被弄髒？那是公德心的問題。」他於是計劃放幾個街站，向附近街坊宣傳整理和分類垃圾的重要。

「力量很微小的，我們亦知道做這些小活動，背後的制度問題無法一朝一夕變改，但亦是一種傳播，在大眾心中播下種子。」他在工潮後與義工曾來到海麗邨找區議員楊彧和工會幹事，「很想知道為什麼那次罷工會成功，這是給其他屋邨和外判工人很好參考。」阿Key說，以往他曾試約自己的工人傾談講講待遇，惟只有一個與他聊幾句，其他工友因怕事都拒絕接觸。「對方不欲多談什麼，可能我們覺得很無力，怎幫助他們？」

阿Key想起本地藝術家廖家宜一個關於清潔工的藝術作品，記得她曾分享說工人到場參觀後，對她說：「多謝你們明白我、明白工人。」阿Key覺得：「一件藝術作品、一段短片，甚或多點這類體驗活動，讓我們參與體驗他們的處境，工人至少感受到支持，覺得有人站在身旁撐自己。」

下集：海麗工潮勝利一個月後，工友近況好嗎？鄰邨傳來另一間外判商在工人追討短付工資後「秋後算帳」的新聞，工人權益怎樣爭取下去？詳看：【工運怎麼走．下】海麗工潮勝利一個月後，工友近況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