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史迷】清代遺老百年前逃港賣字 隱世墨寶喺邊度?
80後青年溫佐治精通古學,知識淵博猶如清代在翰林院做官的進士。他說當年曾入翰林院的人多被尊稱太史,一生飽讀經籍為在科舉金榜題名,進入朝廷侍奉君主,滿清覆亡後不願活在民國政府,流落香港謀生後依然受社會敬重。溫佐治鍾愛港史,崇拜這班清朝遺老,近幾年四處找尋遺老們在港的足跡。
攝影:陳嘉元
上回提到,溫佐治初中迷上聲韻學,高中開始鑽研香港史,被朋友尊稱「歷史硬碟」,許多本地歷史他無不知曉:【港史迷】外號「歷史hard drive」 80後自研港史、開團鬧市探古
百年前高人歸隱香港
如果有時光隧道,溫佐治大概想穿越到清末民初,與那班遺臣一聚。他近幾年從不同的文物和「景點」,拼湊出1920年代起,遺老們在香港的生活和遭遇,發現鬧市中有不少舊建築皆藏了他們的墨寶筆跡,像「九龍皇帝」的街頭墨寶就在我們身旁。「每日行過見到的書法毛筆字或不以為意。想不到香港這個彈丸之地,有學術水平如此高的遺臣。」溫佐治說。
點撃下圖看中西區鬧市更多「隱世」墨寶:
這天他帶記者先去西區社區中心,前身是舊贊育醫院門口的兩旁有副花崗石柱金漆對聯,原來是由賴際熙太史所寫的。溫佐治說,當年這班朝廷遺老不想效忠孫中山的民國政府,選擇逃港安度餘生。
香港權貴請遺老題字為叨光
清遺臣來到香港,住在英國殖民政府管治的九龍或港島範圍內,雖然與很多洋人聚居,但仍能讓他們安身立命,而且憑藉過往的聲望和地位,很多上流社會的權貴都爭相請他們題字作對聯,讓其舖頭或機構沾光。「常說仕農工商,當年的香港華人社會的仕人地位依然很高,受敬重。」
1922年有個外籍醫生與華人公共診所委員會,在西營盤創辦本地專門服務華人的產科醫院,請了賴際熙太史這清代遺老為贊育醫院題上中文對聯「好生之謂德 保赤以為懷」。這位賴際熙於光緒29年科舉中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一職。「辛亥革命前,賴際熙已退隱香港,不久獲聘港大文學院的兼任講師。因其外向性格,故能廣交朋友,在香港社會建立名望。」溫佐治說。適逢當時港督金文泰欲推廣傳統國學,便著手建立香港大學中文系,賴際熙成了首位系主任。
遺老靠「潤筆」維生
不過,未必個個在港遺老都像賴際熙般一帆風順。這班文人科舉出身,又沒有今日的職訓局替他們「在職培訓」,地盤紮鐵唔識、科研或護理唔識,抬貨苦力又做唔到,遺老在民初的殖民香港靠咩搵食?「他們文化底子厚,靠講學、靠賣字,即替人題字撰聯維生。說得好聽點是『潤筆』,來港依然揸筆搵食。」溫佐治說。
而且話晒都係遺臣文官,溫佐治指他們不會「𢯎撈」,最多請其他在港遺臣介紹「路數」找工作機會。他們來港後埋首文化事業,像賴際熙就招一群遺老朋友,先在中環半山堅道租了個單位,一起開壇講傳統國學,後來1923年就在般含道正式開辦「學海書樓」。「學海書樓影響香港文學界深遠,至今仍受當代文人推崇敬重。」
陳伯陶對清帝最「痴情」
一班在港遺老不時懷念清室,其中陳伯陶更是最「忠君愛國」的一員。陳伯陶是廣東東莞人,與香港關係較密切,他光緒18年科舉中探花及第後,曾替上環文武廟的一幅牌匾題過「神恩永錫」四字。溫佐治這天來到廟裏,說是他見過陳伯陶最早的作品,亦是唯一一幅他在香港不是以遺老身份寫的作品。
陳伯陶在八國聯軍攻陷天津後,很快就赴西安追隨逃亡的慈禧太后和光緒,後來光緒帝回京,他入值南書房,成為皇帝的近身文學侍從。溫佐治說,南書房行走雖無實務,但一直是清代文官的一種光榮。
滿清覆亡後,陳伯陶執着家當行李,傷感地飄洋來港。「他住在九龍城一單位,但依然常鬱鬱寡歡,懷念在皇上身邊的日子,於是來到宋王臺吟詩酬唱感懷故國,覺得自己遭遇像當年宋室遺裔逃港一樣。」明明在香港很安定,溫佐治說後來陳伯陶堅持攜巨款北上盡獻,賀溥儀大婚娶老婆。
手寫書法變電腦字體 見證時代變遷
溫佐治留意到,陳伯陶在港賣字時,下款從不像其他遺老或書法家題上民國年份,只寫下干支紀年,即壬戌、癸亥年。「今天我們可能覺得陳伯陶愚忠呀,滿清都已滅亡,還想回京侍奉皇帝麼。但我從當時的時代背景理解,這班文人一生讀儒學講忠君愛國,很多中舉進士祈盼能接近皇上,一睹聖顏也好,他們當官就為服務清室,不是一般打工咁簡單。」溫佐治說。
溫佐治熟記在港遺老的故事,年份和經歷都能娓娓道來。「他們留下的墨寶其實就在鬧市中,保良局、上環東華醫院、黃大仙祠、荃灣東普陀寺院都有,只是我們一直不知道如此珍貴。」當年不少有錢總理送禮或酬字,都會請這班遺老題字,感覺很有面子。「但來到現代,手寫的書法不被重視了,像東華這建築物外牆的字都由電腦設計印製,千篇一律,欠缺時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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