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基督教mix佛教? 家人講唔掂數 護養院:逃避讓人更難受

撰文:梁雪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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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周末的早上,幾位住在護養院多年的婆婆顯得份外緊張,因為她們要拍照。拍照有什麼特別?原來是護養院邀請了攝影師助老人家完成心願。肉體雖不能離開輪椅,更無法長時間離開護養院,攝影師就拍下她們想去的地方,用影像換來久違的喜悅。此計劃叫《未完心願》,除了拍照,長者也可以提出其他心願,例如曾經有人去過墳場之後就安詳逝去。

護養院社工部經理李國偉(左)見過不少家屬無法接受親人即將離去的事實,不願與親人傾談,結果就「雞手鴨腳」。(陳嘉元攝)

香港聖公會護養院社工部經理李國偉說:「有老人家說想葬在基督教墳場,家人答應了,我們也說了很多次會按照他的心願,但他一直不放心,之後我們帶他到墳場說『嗱,你第時就係喺度㗎喇』,他立刻很開心,一個月後好安詳地離開。」

老人家不怕談身後事

《未完心願》計劃之一,讓長者「重遊」昔日約會的地方。陳華恩是退休水警,當水警時有很多威水史,但令他最記掛的是心愛的妻子。想了很久,他希望可以與妻子到海洋公園,懷緬昔日拍拖的時光。於是攝影師製作了佈景板給他們合照。(劉天麟提供)

有婆婆想當個自給自足的農夫,辭世後,將骨灰散落大地,伴隨農地上其他生命成長,碰巧又有攝影師願意義務幫助,拍下坪輋一塊小農地作佈景板,讓婆婆以合成相完了半個夢;有人一生未寫過字,院舍便安排書法班,李生說:「結果她拿了毛筆畫隻蟹,畫完好開心,說常常見仔女畫,自己卻沒有機會畫過,她還說,蟹是最拿手的菜色,所以要畫蟹;有人住進來護養院十幾年,沒什麼機會外出,想回到舊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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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偉在護養院工作了10年,看着院友來來去去,身軀飽受折磨,很多都知道自己即將面對死亡,所以對「死」字沒有大家想像般忌諱:「其實好多老人家不怕講死,反而家人驚,總說『唔好講呢啲嘢』。試過有家人不肯討論,結果老人家過身了,一個要基督教儀式,一個要佛教,講唔掂數,搞完佛教再搞基督教(喪禮)。」

《未完心願》計劃之一,有院友想再一家人到台灣看日落。魏俊宏兒孫滿堂,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愛旅遊的他希望可以與家人再到台灣旅遊一起看日落。(劉天麟提供)

老友記愛到去長生店「旅行」 

佛教與基督教的「fusion」喪禮,至少總有一款能合先人的心意,最慘是如果當事人想打齋超渡自己,下一代卻是基督徒,找了教會的人來送自己最後一程,先人就可能由找佛祖變了找耶穌。香港聖公會護養院大約一年辦一次長生店參觀活動,帶還有認知能力的院友到長生店,李國偉形容院友們都很雀躍:「他們出去又可以當去旅行,去到問得好仔細、好實際,例如棺材和墓地幾錢、棺材什麼顏色、壽衣什麼款、相(靈照)要近照還是舊相等等,但其實老人家都少買壽衣,自己會預備一套最喜歡的衣服。」

李國偉當然也遇過不願談身後事的老友記,有個伯伯的太太希望談談伯伯過身後如何安排,伯伯就覺得每次說起都會想很多,自己難受,子女也傷心,但李國偉認為「先甜後苦」只會徒添家人傷痛,他說:「直到伯伯情況突然轉差之後,真的沒機會再講,家人就要靠估其實爸爸想要什麼,兒子覺得爸爸喜歡這件(在棺材中穿),女兒覺得爸爸喜歡另一件。其實要處理身後事,家人傷心之餘,還有好多東西要處理,之前不商量好的話心情更難平伏。」

與想去的地方合照後,攝影師會順道為院友影一張人像相,以備不時之需。(陳嘉元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