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齡學生．一】父爛賭母抑鬱　音樂青年：所以沒望子成龍的壓力

潮流興「生涯規劃」，但每人人生軌跡的獨特與多元，都能令青年無法上進如逆流的魚。下周三是DSE放榜，中學生們可能有「一試定生死」的壓力；我們訪問了兩位升學之路並非一帆風順的「大齡大學生」，了解他們工作數年後再全職讀書，背後走過怎樣迂迴曲折的路。
第一位學生李林風（Sonic）是一位音樂工作者，性格多愁善感，青春期過得敏感而孤獨。他性情總在自卑和自大的兩極間鐘擺般來回；而這種不穩定的情緒令他2年前開始質疑自己的存在價值，適時有長輩替他報讀城大市場學系的課程、又提供獎學金，他就入學了。「學習新知識總是一件好事。」那為何不讀音樂？「因為我怕輸。我怕在一群音樂造詣頗佳的同學間競爭時會被發現不外如是。讀市場學就不同了，我是門外漢，沒有可輸的。」
攝影：黎家浩

「足足10年，我不能和家人同桌吃完一頓完整的飯」

Sonic今年28歲，現為香港城市大學市場學系學士課程的學生；他擬定的未來職向，是全職「夾Band」表演及舉辦音樂會。兩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可見他的履歷並非主流軌跡。

先從他的童年說起。「我爸爸是病態賭徒，12歲那年他欠下高利貸；母親決定和他離婚，出來工作獨自撫養我們姊弟，又幫忙分擔了父親的部分債務。」母親可能壓力過大，患上抑鬱症，「她最嚴重時可無故突然撼頭埋牆自殘。」而Sonic那時也沒成熟到能體諒母親，只會因瑣事爭吵，最嚴重的一次甚至兩母子揮刀相向，幸好最後沒人受傷。

母子二人的情緒都不穩定，社工建議他們分開居住，Sonic自此在青年宿舍居住至成年，間中回家吃飯。「那時對世界有很多憤怒，只想到自己：為甚麼搬出去的是我而不是你，覺得很不公平。」這股青春期的憤怒，應該還來自宿舍的朋輩影響。「宿舍的朋友們大部分有社團背景，販毒爛賭、無惡不作。他們固然有不爭氣的地方，但社會卻很快將他們標籤為『邊緣少年』、無前途。他們其實很聰明、卻沒處可發揮智慧。」

18歲他重新回家居住，媽媽的抑鬱症已接近痊癒，兩母子間未再有危險行為，爭吵卻仍少不免。他家木門上的「Smile」塗鴉，是數月前才畫上：「提醒我們彼此要對對方好些、笑多些。」12歲至22歲期間，足足10年，他不能和家人同桌吃完一頓完整的飯。「因為每次都是吃到一半就吵架，總有一方氣得奪門而出。」

單是處理洶湧的情緒，已耗盡少年的精力，更遑論未來的職向或生涯規劃。但他回望成長經歷，絕不以此為恥：「我慶幸自己出身基層，才沒有父母望子成龍的壓力，讓我能自由做想做的事。」說回音樂，應是他未來的全職工作、也是他過去幾年未重返校園時專注在做的事。他將曾經對世界的憤怒轉化成歌，請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