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讀北島：在沒有英雄的年代裏　我只想做一個人｜女生讀書會

北島上周於中上環的小書店「見山書店」開讀詩會，筆者錯過了，讀起《青燈》來補償，在這樣的時局看他筆下的朋友在大時代中打轉，別有一番味道。

北島是位詩人，《青燈》卻是散文集，於2009年出版。他在《失敗之書》的自序中寫道：「寫詩寫久了總被人家斜眼，後來開始寫散文似乎才得到寬恕。我堂妹事先聲明：『你的詩集就免了，等散文集出來再送我。』」筆者也覺，要是不好詩，拜讀他的散文，也是一個好好跟北島老師學習的機會。特別在這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在無可奈何、筋疲力竭之際，讀些好書，也算是一種自救。

那坐牢的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弱者」                                                                                                                                 

在青蔥歲月後、在為了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拚死一搏、背水一戰後，或成功或敗走，後來的我們是如何長大的、如何成為一個老成的大人的？《青燈》中盡是老朋友的點滴，往往是今昔一拼，便不勝唏噓。

在《與死亡乾杯》中，北島說起了昔日與芒克、劉羽的《今天》故事。劉羽在大牢中待過三年，後來，北島與芒克創辦文學雜誌《今天》，劉羽亦時時出席編輯會議，卻有一次談到《今天》的生死存亡，與每人命運時，他卻站起身，走了。北島那時十分生氣，指責他的軟弱，在書中卻寫道：「我有甚麼權利這樣說呢？我未坐過牢，沒有過他在鐵窗後險些死的體驗。在政治高壓下，誰也沒有道德優勢。」

在書中，北島寫道後來劉羽在匈牙利開中餐館，也不甚談起文學了。後來得了肺癌，劉羽在手術台上大喊：「警察來了，不要抓我。」他引徐曉在《穿越世界我旅行》一文：「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弱者，他介於兩者之間。這樣一個『毫無侵略性』的人，差點兒病死在鐡柵裏的牢獄之災，是足以使他記一輩子，也足以影響他一輩子的。」

筆者聯想，我們大多都似是劉羽，既非英雄，也非弱者，好些傷痛，卻足以記一輩子了。這也令筆者想起北島的另一首詩《宣告——給遇羅克烈士》，其中一句是這樣的：「在沒有英雄的年代裏，我只想做一個人。」

【點圖即看】不少讀者把喜歡的北島詩句抄寫下來=>

「如果你是條船，漂泊就是你的命運，可別靠岸。」

除了劉羽的故事，另一則令筆者留下極深印象的，是《我的日本朋友》。

在《我的日本朋友》一文中，北島寫一個名叫「AD」的朋友，是個北海道農民，在北京留學時認識了北島。有天晚上，二人喝了一個晚上，他跟AD說到人生的完整及感情生活的必要，後來AD便跟他另一位朋友AL撘上了。二人在那年冬天結婚，AD在一家公司從最底層一級一級向上爬，終成了總代表，卻是全公司都知他是最怕太太。喝醉回家要睡走廊，氣憤只得以皮帶鞭打沙發，而AD更多年都不肯原諒北島，只因當年二人的那段對話。

篇末的一句「如果你是條船，漂泊就是你的命運，可別靠岸」時時被人拿來「斷章取義」，有人看到小情小愛，有人看到離鄉背井的況味，有人看到人生的無常，筆者卻覺得，不應有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