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評】《如懿傳》敗在宮鬥輸家嫻妃做主角？　悲劇人生也有賣點

文：夏雪宜
由《後宮甄嬛傳》續篇小說改編的宮廷劇《如懿傳》，自開播至今爭議不斷，此劇與《延禧攻略》的背景均是滿清乾隆時期的後宮情況，但角色忠奸設定卻完全顛倒，珠玉在前令觀眾更為難以接受。《如懿傳》以乾隆廢后烏拉那拉氏為故事主線，亦與以往宮鬥劇主角是勝利者的敘述方式有別，在吸引力上有一定程度吃虧。
然而《如》劇組卻一再強調「宮鬥勝負」不是重點，女主角如懿（周迅飾）與乾隆（霍建華飾）之間的婚姻刻劃才是故事核心。這樣劍走偏鋒的「深奧」路線真的好嗎？一個廢后的「悲劇」還可以有甚麼可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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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流不容宮鬥輸家做主角？

據《清史稿·列傳·后妃》記載，「乾隆三十年，從上南巡，至杭州，忤上旨，後剪髮，上益不懌，令后先還京師」，原是乾隆繼皇后的烏拉那拉氏，在乾隆三十年南巡期間，突然御前剪髮觸怒乾隆，隨後被勒令返回京師，收回皇后權位，死後更沒有得到追封謚號，甚至要與一位皇貴妃共用墓穴，成為至今未解的一宗清宮懸案。

劇集《如懿傳》的故事背景便是建基於這宗懸案上，述說烏拉那拉氏（下稱如懿）與乾隆由相愛到離異的經歷。女主角如懿在劇中雖然並非柔弱角色，也曾由微不足道的妃位，努力走到貴妃、皇貴妃以至皇后之尊，亦曾反擊害她的妃嬪、侍婢，但她最後覺悟與乾隆此情不再後，決定以自殺方式與乾隆「離婚」。

這樣一個「任性」女子的經歷，着實很難令觀眾投入並得到宮鬥勝利的快感。因為如懿脫離了時下宮廷劇的敘事方式，不像以往《武媚娘傳奇》、《甄嬛傳》，甚至早前播出的《延禧攻略》等，女主角逆轉贏到最後，而是中途退出宮鬥，放棄名利，以死獲得另類自由。觀眾難免認為如懿除了保有自我，便甚麼都沒有得到。

宮鬥有愛難獲認同？

在以往宮廷劇中，後宮為爭寵鬥個你死我活，皇上只是道具，惟如懿反其道而行，只想跟皇上談一場戀愛，令觀眾難以理解。如懿前期未如宮鬥劇的女主角，冀以心計獲得皇帝的恩寵，反而希望對方以真誠回應她的感情。她曾經向太后甄環說她對乾隆的期望是「情深意重，兩心相許」，明顯對一個皇帝來說是不合邏輯的，始終劇中描述封建皇權下的宮鬥，這樣單純一直不改變愛一個人，實難令觀眾快速理解和投入劇情。

《如懿轉》與早前熱播的《延禧攻略》為同一時代背景的宮鬥劇，兩劇對於如懿及「繼皇后」（佘詩曼飾）的描述大不同，前者是大好人，後者的「繼皇后」卻是奸角，難免令觀眾難以接受。加上《延》女主角令皇貴妃「魏瓔珞」本身已先設一個「以牙還牙」的角色魅力存在，後來出現的《如》主角如懿最初對宮鬥的被動態度，不免讓觀覺初時有不過癮之感。

《如懿傳》是夢醒後的冰冷現實

《延》劇「魏瓔珞」的強大，滿足了很多女性觀眾一種生活期望：那部分「我」未必在現實生活得到的精彩人生、那部分「我」不曾經歷的恣意灑脫，希望你（魏瓔珞）能夠代替電視機前的「我」擁有。

與其給予觀眾的期望感覺不同，《如懿傳》則帶給觀眾一種敗者的代入感覺。觀眾雖然不能在她身上獲得打怪過關的痛快感，但在她面對困境的反應上，卻能看到自己被打敗時的驚愕、灰心、憤怒以至反擊的表現，不自覺便代其緊張「肉緊」了，希望她很快振作起來，反擊身處的困境。即使知道她最後會失敗收場亦沒有關係，她努力過了。誰不曾試過努力後仍是失敗的經驗？最在乎的，還是自己有沒有放手一博爭取過。

如懿有為其人生努力過，她由妃位走到皇后之尊，終於有了與乾隆並肩共老的可能，但世事難料，她與乾隆終不免在高位上漸行漸遠。劇中後期，乾隆漸成為心思難測的帝王，如懿也成為滿腹心計的皇后，他倆從前的恩愛相知，逐漸變成一場情感博奕。乾隆要如懿對他「順服」，可如懿偏偏只對他不作算計，一直如從前年少戀人時再三頂撞。

因為愛乾隆，如懿勸他不要違背臣民期望，納一個敗軍之將的遺孀為容妃；因為乾隆要與太后保持融洽的養母子關係，如懿代替後者給了一碗絕育湯予容妃飲下；也為了維護乾隆的為君清譽，如懿諫言他不要一次過寵幸多位妃嬪，令其可能留下污名於史冊。

然終究是帝王薄情，如懿再深的情意，亦抵不過乾隆無止境的疑心。乾隆一再相信他人對如懿的誣陷，也硬要她身邊的人為其受傷以表清白，像如懿的婢女蕊心、知己淩雲徹，不是被打跛了腿便是被迫成為閹人，傷透人心。　

最終，如懿忍受不了這種局面，便親手割斷自己的頭髮說：「這一縷青絲，給去了的青櫻（如懿舊名）和弘歷（乾隆）。」表明她不再對乾隆抱有幻想，年少相伴的感情終於敵不過時間、疑心與權謀，也展示了《如懿傳》前半部說愛情，後半部說現實的格局。其呈現的冰冷現實，反映以往宮鬥劇童話式結局的荒謬，說明一個女性沒有可能在封建王權下，討得好處全身而退。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