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言自得｜軍令如山李家超

香港有多少名「問責官員」？答案是42名。即3司13局共16位再加副局和政助26人。因為只有這42位合符「問責」的資格，於是其餘18萬公務員便自動成為「非問責」公務員，而「非問責」亦成為廣大公務員的集體標籤。實行了二十年的問責制把其餘廣大公務員「非問責化」。由一個標籤變為一種集體認同，然後經過二十年的潛移默化，異化成為文化，就是18萬公務員無需問責的文化。

其實《基本法》和本港憲制文件並無「問責官員」這個名稱，只有「主要官員」和「政治委任官員」，以及「非政治委任」的公務員。「問責官員」這四個字誤導了蒼生，荼毒了我們的公務員。候任特首李家超的施政亮點，是目標主導提高執行能力。用紀律部隊的語言，就是：軍令如山，任務必達！

要提高公務員的執行能力，最重要的就是貫徹18萬公務員每一位都要問責。全港勞動力350萬人，上至大老闆下至基層員工，誰可以獲豁免不必為自己的工作負責？什麼公務員培訓、公務員學院、公務員宣誓效忠、改革公務員升遷制度等，都是點綴。最需要的是每一位公務員在自己崗位交出成績，為自己工作負責。這是基本的道德，起碼的擔當，亦是香港公共服務最大的欠缺。

《公務員守則》第3.7條：「公務員必須竭盡所能地履行職務。」「竭盡所能」是對18萬公務員的要求。但經過二十年不問責的薰陶，香港很多公務員成為無為之治專家。一遇到稍具爭議的任務，便挖盡心思去尋找程序上的障礙，想像可能觸發的政治地雷，向上司娓娓道來，讓上司無語；然後沾沾自喜一番，覺得自己熟程序、政治敏感度高、還覺得自己護上有功。這是香港公務員文化。

軍令如山的文化是：有障礙，就千方百計掃除；有地雷，就竭盡所能清除，做到任務必達。香港公務員當中如果有一小半能夠「竭盡所能」，香港公共服務民生素質馬上會向上倍增。

有論者會說：問責制是指「政治問責」。這四個字，其實是把簡單觀念複雜化，把清晰議題模糊化。在「問責」上加了「政治」這兩個字，並無豐富這四字詞的虛無。問責制實行二十年，被免職的有前政務司司長張建宗、或梁振英任內被免職的民政局局長曾德成、或自動辭職的如董建華時代的梁錦松、和因「洪門宴」而被辭職的徐英偉。亦有在政治上無為得一塌糊塗的如最近兩任教育局局長，卻平平安安完成任期。這裏的共同點是：不論有無政治問責這個「制度」，如要免他們職、或辭他們職，都只需向京通報然後一紙公文。「問責」與否，絕非定義政治委任官員的特徵，更無關宏旨。

真正的大問題是18萬公務員的問責。「問責官員」這個詞彙應該早早滅掉，還原他們「政治委任」的性質；需要大張旗鼓徹底落實的，是「18萬公務員問責制」，尤其是高級公務員。

《公務員守則》第3.11條：「公務員必須按政府政策和程序行事，並須為其履行公職時作出的決定和行動，以及公共資源的運用負責。」

這項規定適用於所有公務員。低層公務員所作決定的影響小，能運用的資源少，故此影響較微，但高級公務員的行動和決定，則直接影響香港繁榮安定，直接關乎港人福祉。去年2月，食環署署長劉利群獲升官成為食衞局常任秘書長，月薪30萬元。她在2019年暴亂期間，縱容「連儂牆」在18區滿牆塗鴉而零作為，反而愛國醫生醫務所只需一個無名氏電話投訴影響環境，便一天之內三番四次被食環署人員登門檢查騷擾，日復一日，又在國慶日未完即開始清拆街道上的國旗，效率高超。

劉署長升官為劉常秘之後，負責有關食物的政策。2月下旬，疫情打斷了香港糧食供應鏈，新鮮豬肉難求，全港人心惶惶。國家馬上出招保障香港新鮮豬肉供應，缺乏活豬，便馬上運來活豬；活豬在陸路通關受阻，國家馬上開闢海路運輸；香港屠宰員大批受感染未能開工，國內於是緊急調派大批屠宰員來港協助。但是香港就提出一大堆藉口不讓國內屠宰員開工，令供應活豬的一切努力白費。國家是香港欠什麼，就提供什麼；香港的公務員是，國家提供什麼，就阻截什麼。國內屠宰員來港工作會打擊本地屠宰員就業，可能引發抗議，不可行！國家千方百計清除障礙，公務員挖空心思成就無為。有國內朋友微信給我：港人是幹什麼的？沒有活豬便吃雪藏豬肉或冰鮮豬肉！連屠宰員都要國內派去，派了去還不讓開工！真是惹人討厭！這是我們高級公務員「非問責」文化的業績。

《公務員守則》第5.6條：「公務員......須協助政治委任官員向立法會、區議會、社會人士、持份者、政黨、傳媒等，介紹和闡釋政府提議的政策措施或政府政策。」

這當然是指高級公務員。第五波疫情最嚴峻時刻，特首、食衛局局長、我們熟悉的張竹君醫生、醫管局行政經理等空群而出，每天為市民詳細講解，示範了優秀公務員的問責。在食糧供應人心惶惶如此重要的事項，我期待劉利群常秘能出來講解，讓市民安心。但卻從來不見她蹤影，就像沒事發生。《公務員守則》第5.6條是用來點綴的？

《公務員事務規例》：「公務員必須在評核期內整體工作表現良好（包括品行、工作態度和效率）才可獲增薪。」18萬公務員當中過去五年平均每年有11人因為未能達到「工作表現良好」的要求，而不獲加薪，等於每100名公務員中只有0.006人被視為不達標。這項要求有無嚴格執行，以助貫徹公務員問責？

香港面對國際情況風雲詭異，地緣戰、輿論戰、訊息戰、金融戰、貨幣戰、資源戰、糧食戰、生化戰等戰雲密佈，香港體量小而開放度高，面對前所未見的挑戰，一支18萬名忠誠機智有擔當能辦事的公務員隊伍，是香港繁榮穩定的骨幹。期待候任特首落實各級公務員以「軍令如山，任務必達」的問責精神，竭盡所能為港謀福。

楊志剛
曾為香港中文大學專業應用教授及香港浸會大學協理副校長，現為智庫組織副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