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規劃宣講｜中央官員落力宣講　治港者們有認真聽嗎？

為加強對接國家治理思路、更好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特區政府邀請多名中央官員南下，一連三日就《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與香港機遇進行宣講。從宣講內容來看，有關官員可謂絕不馬虎，從宏觀的頂層戰略設計到具體的優質生活圈、離岸人民幣、雙循環優勢等議題，帶來的都是「乾貨」；然而，從治港者們的反應來看，他們極有可能聽不明白。例如前日（8月23日）下午的立法會宣講，當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研究所所長周誠君已經用了不少篇幅講述香港應該加強制度建設助力人民幣國際化，有立法會議員竟還提問香港金融未來應該重點發展哪些領域，結果對方要把發言扼要再講一次；另外，更有議員問及香港「可以扮演什麼角色」、「如何抓緊發展機遇」、「應該發揮什麼作用」等等令宣講成員相當尷尬的問題——完全把自己最應該回答的問題拋給對方，不但暴露自身的無能，也實在有負「港人治港」。

「駱主任說不進則退、慢進也是退，黃主任也說蘇州過後無艇搭，說明實踐的安排很重要，要推進深圳前海、廣州南沙、深港河套等粵港澳重大合作平台的建設，對於我們香港來說，我們要如何抓緊這個機遇、加快建設去配合發展、香港可以發揮什麼作用、青年應該加強哪方面的本領，來確保他們可以把握這個機遇？」在立法會前日下午舉辦的「把握十四五機遇 融入雙循環格局 國家十四五規劃講座」上，工聯會郭偉強代表議員壓軸提問。

但當他用了一分半鐘發問完畢後，台上四位宣講成員似乎仍未反應過來，沒有即時作答。直到立法會主席梁君彥突然點名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研究所所長周誠君時，周誠君才笑言：「我沒太掌握你的問題，你能不能稍微具體一點？」不過，郭偉強似乎也不太明白周誠君的客氣和委婉，所以把問題在沒有具化之下重複了一遍——「我們香港如何參加《十四五規劃》提出，要推進深圳前海、廣州南沙、深港河套等粵港澳重大合作平台的建設，我們有什麼角色、如何抓緊機遇、青年如何參加？」周誠君聞言只好坦言，有關問題涉及重大區域規劃，建議交由國家發改委發展戰略和規劃司副司長胡朝暉回答更為合適，而胡朝暉只好把此前剛剛宣講完畢的內容扼要再講一次。

議員當然有權提問，但如果連香港在《十四五規劃》之下「可以扮演什麼角色」、「如何抓緊發展機遇」、「應該發揮什麼作用」等等這種再基本不過的問題也要請教中央官員，那未免顯得水平太低，因為他們好歹也是月入10萬港幣的治港精英，本就有責任洞悉先機、帶領港人；而有關答案不但已經清楚列印於規劃文件，而且不時被不同層級的中央官員提起，更加是中央官員南下宣講的主旨，以鼓勵香港加強與內地的平台互聯、資源互流、機制互通、體制互補，方能繼續發揮「國家所需、香港所長」的重要優勢，並為自己開拓更加廣闊發展空間。

有人或會反駁指，中央文件主要涉及「宏觀原則」，而議員是想探究「具體方案」，所以提問並無不妥；然而，撇開「一國兩制」方針不說，根據內地從上而下的治理手法，當頂層設計了「規劃綱要」之後，其他部委和地方政府就會據此制訂逐步實現「規劃目標」的執行方案，但它們從來不會像香港的立法會議員這樣，把自己最應該回答的問題拋回給中央代為解答，而是會積極擔起自身責任，努力朝著目標邁進；再者，在「一國兩制」之下，本就存在允許香港特區自行制訂具體政策的彈性和空間，如果連這也要中央官員代勞，那實在有負「港人治港」。

在將近30分鐘的提問環節當中，除了不思進取、自暴其短之外，更加令人難堪的是，不少議員開口閉口就是「國家可以給予哪些支援」、「國家會否出台惠港政策」、「國家什麼時候送大禮給香港」等等，似乎喪失自我解難的能力，完全一副「躺平」的姿態，只懂「攤大手板」等中央打救。而且，有些宣講成員根本不是決策官員，而是研究體系人員，但那些議員明顯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和所屬機構的職能，實在失禮。

不過，最令人失望的問題，當數那些講者明明已經把話講得很清楚，但議員卻像沒有聽到一般重複提問，導致對方需要講完又講。

例如，當周誠君花了不少篇幅講述香港在《十四五規劃》當中作為「離岸人民幣樞紐」的重要定位，認為香港最有條件也責無旁貸成為全球人民幣資產管理中心、增值中心及風險管理中心，並呼籲特區政府和立法機關應該積極加強制度建設以助力人民幣國際化之後——也即當周誠君已經挑明「離岸人民幣樞紐」就是香港未來重點發展領域之後，金融界陳振英竟再問及「香港未來可以重點發展哪些金融領域」，難免令人疑惑他到底有沒有認真聆聽對方發言，而周誠君回答時也指「有些問題我在剛才的演講中已經涉及到了」，所以只好簡要重申儘管香港金融市場已有良好的產品體系、監督管理、基礎生態，但在人民幣跨境使用方面仍有很大探索空間，例如不及運用美元熟悉、不明白內地規則、走不出路徑依賴等等，最後再次呼籲積極加強與內地當局深層交流、更好理解央行及監管部門推行政策的邏輯思路，方能推出更加創新的制度建設幫助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

「對接國家十四五規劃，不僅包括政策對接、產業對接、市場對接，也包括理念對接、思路對接。」港澳辦副主任黃柳權日前（8月23日）出席特區政府主辦的宣講會時，以這「五項對接」總結香港參與國家戰略、融入國家發展的關鍵。可惜，從上述治港精英的反應來看，有部分人的理解似乎無法與中央官員有效對接。

無法對接的原因眾多，從一方面看，是治港者們至今仍然無法掌握《十四五規劃》的核心價值和宏偉目標就是「以人民為中心」地「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也無法明白國家向來因勢利導、因地制宜的規劃思維和產業邏輯，更無法融會貫通地把頂層原則落實到具體政策當中；從另一方面看，是整個治港體系都「自由」慣了，早已喪失能夠積極作為的治理能力、喪失具備前瞻視野的規劃能力、喪失實事求是達標的執行能力，甚至連香港的真問題也看不清楚，所以只能問些「有趣」的問題。

撰文者是香港01首席記者黃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