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公社150周年|「捨我其誰衛我城」的崛起與殞落

撰文:鄒崇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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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香港的故事一樣,巴黎公社(Commune de Paris)的故事,也是一個很難說的故事。
該怎樣描述一百五十年前巴黎公社的這段特異歷史?這是無政府主義的失敗試驗,抑或社會主義發展史上的里程碑?這是女權運動的先驅,抑或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搬演的歷史鬧劇?無論如何,巴黎公社開啟了後人無限的想像,憧憬在權貴階層的精英統治以外,普羅市民通過直接民主、實踐平等參與和自主掌握命運的可能性。

1870年,拿破崙三世在與普魯士的戰爭中戰敗被俘,其後流亡至英國。巴黎出現了權力真空狀態,市民自發接管巴黎實行自治,並進行各種各樣具開創性的社會實驗。但僅僅維持了兩個多月,重新集結的法國政府軍開進巴黎,1871年5月28日,巴黎公社在血腥鎮壓下落幕。

近十年前的初夏,我造訪巴黎時,恰巧住進毗鄰左岸大學區的第十三區,那裏有一個叫「鵪鶉之丘」(Butte-aux-Cailles)的小社區。狹長曲折的石板馬路和樸素沉實的平房,交織成鮮見遊客的寧靜住宅區。在一百五十年前,政府軍從凡爾賽宮開進巴黎之際,曾在此和公社社員發生激烈戰鬥。

在鵪鶉之丘,有不少關於巴黎公社的遺蹟。當地有一家著名的餐廳,名叫「櫻桃成熟時」(Le Temps des Cerises),這是一家工人合作社,員工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兒,也是我在巴黎數天經常光顧的「飯堂」。查詢後得悉,《櫻桃成熟時》是巴黎公社年代廣泛流傳的流行曲,宮崎駿的動畫《飛天紅豬俠》也經常播放此曲。

和香港的故事一樣,巴黎公社(Commune de Paris)的故事,也是一個很難說的故事。(新華社)

追本溯源,拿破崙三世當政期間曾積極推動經濟,巨額投資基建及運輸系統。其中最著名的是來自奧斯曼的城市規劃宏圖,興建規模宏大的林蔭大道、地標建築,令巴黎一躍而成現代化大都會。我曾把奧斯曼打造的巴黎,稱之為歷史上首個「地產霸權」。

正如批判地理學家大衛.哈維(David Harvey)指出,奧斯曼方案的一切優點,亦悉數化作其死穴。大規模的都市改造計劃,令巴黎市民在慨嘆傳統失落之餘,累積了巨大的反政府情緒。市中心區日漸被權貴和外地遊客佔據,工人階級被逼遷往近郊的新社區,從中凝聚階級意識和反抗能量。筆直的林蔭大道,則弔詭地變成街頭抗爭的新戰場。凡此種種,最終皆在巴黎公社運動中爆發。

巴黎公社實際上只管治了巴黎72日,但期間推行的社會經濟實驗卻被詳盡記錄和廣泛流傳。雖然巴黎公社不再存在,但其精神卻深植於法國政治傳統之中。巴黎公社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政策,是直接廢除軍隊和警察。公社委員和主要崗位都由選舉產生,官員薪金相當於一般工人的工資水平,而且選民有權隨時撤換。工廠則交由工人合作社管理,工廠領導由全體工人選舉產生。大量的教會和私人財產變成公共財產,消費品和文化藝術活動皆廉價地供市民享用。據說,巴黎公社時期根本不存在治安問題。

巴黎就是一整座關於革命的博物館、一座以紅色歷史作招徠的主題公園。(新華社)

大家經常唱的《問誰未發聲》,歌曲來自巴黎的紅色歷史——雨果在《孤星淚》中描寫的1832年巴黎起義。「捨我其誰衛我城」這句歌詞經常令我陷入深深的沉思——「捨我其誰」隱含着革命一刻的無限激情,抑或只是革命主體的無限自我膨脹? 或許正如行為經濟學之父赫希曼指出,人們總是在集體激情和個體利益的天秤上搖擺。如今大家日復日在冷氣商場包圍的愁城中,迷失於大集團連鎖店的森林裏,延續着同樣狂熱的血拼廝殺精神……(節錄)

上文刊登於第267期《香港01》周報(2021年5月31日)《巴黎公社的瑰瑋崛起與殞落》。如欲閱讀全文請按此試閱周報電子刊,瀏覽更多深度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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