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記憶記憶】全民善忘的時代 記憶絕非徒勞
全世界都在說「算了吧,忘了就好」的時候,俄羅斯人總是執拗地要你記着,記着曾經在世的一切,無論是幸福抑或不幸,無論是不義還是光榮,無論是名流或者庸夫。一直都好奇,俄羅斯為什麼是一個盛產回憶錄的國度?尤其是那些「十二月黨人」(1825年12月革命的起義者)的妻女、詩人的遺孀、沒落貴族的倖存者……他們留下的皇皇巨著細細記錄着大時代每一個角落的悲歡離合。也許是因為嚴冬漫長的無聊時間太多,更可能是因為太多的苦難和愛恨充塞於胸,不吐不快。
俄羅斯人如此,猶太人如此,俄裔猶太人更加如此。瑪麗亞.斯捷潘諾娃,一個猶太人、當代最富盛名的俄羅斯女詩人,便執意記憶家族過去一百多年的小歷史,以反抗那個大時代的巨輪。所以,我們今天看到了瑪麗亞.斯捷潘諾娃的《記憶記憶》——但它和前述那些文本最大的不同在於,它是一本關於回憶錄的回憶錄,正如書名所示:它是關於記憶的記憶,甚至漸漸變成一本「反記憶」、「後記憶」的實驗文本。
俄羅斯人為什麼那麼愛寫回憶錄?斯捷潘諾娃在書中第161頁道出答案:「沒過多久,所有人都開始回憶,彷彿眼看着零落成泥的過去必須立即記下,否則便會隨風而逝。蓬頭垢面、匆匆忙忙、酷似運送舊家具車隊的上世紀二十年代意外地變成了回憶錄時代。在舊世界轟隆關閉的蓋子之下,一切記憶和被取消之物都原封不動。」——意外嗎?並不,這段話是回應本書最大的一個潛在主角、詩人曼德爾斯塔姆(Осип Мандельштам)「要將過去推開」的任性。
曼德爾斯塔姆後來的悲慘結局(成為被蘇聯「取消之物」死於遠東流放地),因着他的遺孀娜傑日達著名的回憶錄,全世界都知道了。曼德爾斯塔姆的同代人呢?那些比詩人更接近時代的微塵的、老照片上面目模糊的人呢?本書不但想抽絲剝繭地追尋他們的命運,更想探討這種追尋對於浩大虛無的世界本質來說,有何意義?(節錄)
上文刊載於第257期《香港01》周報(2021年3月22日)《<記憶記憶> 全民善忘的時代 記憶絕非徒勞》。如欲閱讀全文請按此試閱周報電子刊,瀏覽更多深度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