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之苦.一】當權精英虛偽離地 年輕人之怒爆發

撰文:林嘉淇 陳澔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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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天,《逃犯條例》修訂爭議,掀起青年抗爭的序幕。史無前例的大型遊行、前所未見的衝擊議會、接連不斷的遍地開花,到處都有年輕人義無反顧的身影,彌漫着日積月累的憤怒和焦慮。當建制派質問青年「點解你要來破壞我的收成期」,特區政府則妄圖改組各個「政治花瓶」,都一再暴露了當權精英的虛偽和離地,更折射出年輕人備受壓迫的根源—在既得利益共治下的香港,這代人念茲在茲的核心價值,早已淪為那代人的「收成」和「專利」。

今年六月,硝煙處處。為何青年抗爭?(資料圖片/鄭子峰攝)

2014年雨傘運動,時任特首梁振英受訪時坦言,自己從沒到過佔領區接觸示威者,但有「青年人朋友」與示威者傾談後,發現示威者不滿房屋及向上流動等問題,故承諾會增加房屋供應。五年過去,民生問題未解而社會相對平靜,突如其來的反修例浪潮令特區政府措手不及,年輕示威者更揚言「是為香港的民主自由」而戰,不容外界以民生壓迫「淡化」他們的價值追求。

然而,這史無前例的大型抗爭,真的可以抽離社會脈絡,用簡單的「價值追求」來解釋嗎?

香港教育大學社會科學系助理教授黃以恆於2016年進行「青少年不滿源自福利或政治?」研究,結果發現兩者息息相關—他們對福利供給的看法,極受經濟意識形態的左右;他們對具體政策的支持,則受政治因素所影響,例如對特區政府的信任程度。根據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6月下旬的數據,市民對特區政府的信任淨值已跌至負32個百分點的新低。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除了曾蔭權之外,歷任特首主政期間,市民對政府的信任度淨值都曾跌至不同程度的負值,「施政不公」幾乎成為當局的代名詞,渴望公平正義的年輕人自然尤為不滿。

是經濟壓迫,還是政治壓迫?

時下年輕人並非僅僅追求物質的滿足,尚有理想和價值觀的追求。 (資料圖片/余俊亮攝)

黃以恆接受《香港01》訪問時分析,不同世代對理想未來有不同想像,早年香港向上流動性強,故上一代深信香港是個充滿希望、只要努力便可成功的公義社會,可是,政經形勢的轉變,令香港不再機會處處,這一代不論多努力也似是徒勞,未能分享相應的經濟成果;再者,上一代未必對殖民政府抱有期望,但這一代不多不少都曾寄望「港人治港」可令大家安居樂業,甚至視民主化為理所當然,因此,當現實不似預期,難免令他們變得更激進,想改變現況。

身陷這樣的情境,年輕人的患得患失及悲觀絕望,固然可以被理解,但社會更需要解答的是,這些累積已久的苦悶,究竟因何而生,又應該如何紓解?

黃以恆接受《香港01》訪問時分析,今天社會不再與往日同日而語。(陳澔琳攝)

「許多大型群眾運動爆發,總有一個當下的問題,亦會有積累的背景,2003年也有着同樣情況。」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李立峯說。

1997年金融風暴後,香港經濟一直未有大起色,至2003年初沙士(SARS )疫症肆虐,經濟蕭條,樓價急挫,每五個供樓人士便有一個屬負資產,反對《基本法》第23條立法便成了50萬人七一上街怒吼的導火線;十六年過去,官民信任鴻溝未跨越,社會深層矛盾未解決,惟傲慢政權忽視民怨強行修例,觸發一浪接一浪的抗爭運動。看來,近年社運變沉寂、市民現疲態,並不等於怨氣灰飛煙滅。

有別於2003年的是,當時的年輕人並未走到最前,但自2012年反國教運動開始,青年便成為社會運動的主角,至2014年9月底,又主導了長達79天的佔領行動,反對「人大831框架」下的政改。時至今年的六月浪潮,大型遊行、衝擊議會、遍地開花,隨處可見年輕人的身影;有人指摘他們是有破壞無建設的「憤怒青年」,也有人讚賞他們是有着較高價值追求的「覺醒青年」。

李立峯提出大型群眾運動爆發,總有一個當下的問題,亦會有積累的背景。(資料圖片/鄭子峰攝)

李立峯說,任何群體都有其多元性,故不必將青年定型,因為以任何一種理論定義青年都會有所局限。不過,他補充,與上一兩代青年相比,當下青年較為嚮往非物質的價值如民主自由、社會公義、個人追求等,當中的個人生活追求並非指追求個人財富、或講究競爭的「中環價值」,而是希望有空間一展所長,過着相對舒適但非奢華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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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72期《香港01》周報(2019年7月22日)《六月浪潮—青年之苦,苦從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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