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xing Day｜打破白人壟斷的拳擊歷史　史上首名非裔重量級冠軍

在1908年的Boxing Day，卻發生了一場改變了歷史的拳擊賽事。那天在澳洲的悉尼體育館上，世界迎來史上首名非裔重量級冠軍——Jack Johnson，正式打破了白人多年來對拳擊運動的壟斷。

由避戰到大戰

在今天的拳擊界，非裔的重量級冠軍比比皆是；但在上世紀初，拳擊依然是白人的專屬運動，他們視擂台為展示智慧、氣概、體格等各項種族天賦的場所。故此黑人的拳擊手，只能夠參與一些跟白人無涉的職業賽事，就算成績再好亦難以得到主流媒體的認可。例如傳奇拳手Tom Molineaux便曾在1891年去到英國，破天荒挑戰當時的白人世界冠軍Tom Cribb。結果沒有一份報章願意將鏡頭聚焦到他身上，其名字要待到超過一世紀後，方為人所認知。

至於本文的主角Jack Johnson，亦分享著相似的人生軌跡。他在德州一個黑人家庭出世，曾在20世紀初贏得多項有色人種的賽事，甚至傳聞英國的白人拳王Bob Fitzsimmons也敗過在他手上。狀漸如日中天的Johnson，開始向當時加拿大籍的重量級拳王Tommy Burns發出挑戰狀。但Burns卻多次推掉Johnson的約戰，寧願跟同一名白人對手作賽三次，也不肯跟他口中的「黑鬼」（Coons）對賽。

心有不甘的Johnson遂對Burns發起了「狙擊」，緊隨他的比賽步伐由美國跑到了巴黎，再由巴黎跑到倫敦。最後在1908年，Burns轉抵澳洲訪問其間，當地的富商Hugh D McIntosh開口，詢問Burns要多少出場費才願意跟Johnson作賽。Burns隨即索價6000英磅，在當時來說無異於開天殺價，但McIntosh卻爽快答應——因為他已經預想到這場「種族大戰」的號召力。比賽定在1908的Boxing Day（12月26日）開打，地點為悉尼體育館（Sydney Stadium）。

被視而不見的「黑馬」

一如McIntosh所料，這場比賽成功在坊間牽起熱話，大部分人都將之視為兩個種族間的對決。雖然從體格上講，Johnson比Burns高出一呎，肌肉也更為結實嚇人，但主流媒體依然是對Burns投下信任一票。它們將Johnson描繪成一頭原始的野獸，而Burns則是位細小的紳士。悉尼體育雜誌Sydney’s Illustrated Sporting甚至形容當地的民眾都紛紛禱告，祈求上天賜予Burns一個強而有力的臂彎，打昏那個「黑鬼」：

Citizens who have never prayed before are supplicating Providence to give the white man a strong right arm with which to belt the coon into oblivion.

相較之下，Johnson的待遇就要差得多。除了不斷被人口誅筆伐外，他的出場費亦只有1000英磅，僅是Burns的六份一。據悉Johnson知道了賽事的規模之後，曾要求McIntosh給予更多的報酬。結果對方卻取出一支手槍，威脅他如常出賽。雖然Johnson最終收取多500英磅的獎，但其處境實在可想而知。

12月26日，悉尼體育館全場2萬人坐無虛席，還有很多未能購票的民眾擠湧在欄柵外。而大會亦在現場內設置了錄影機，足見這場賽事的非凡意義。「可惜」的是，整場戰況令許多人大失所望。在絕對的優勢底下，Johnson將Burns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在現場觀戰的美國小說家Jack London便晦氣地寫道，這是比任何一場阿美尼亞大屠殺都要殘酷的慘劇（”No Armenian massacre would compare with the hopeless slaughter which took place in the Stadium”）。

按計劃賽事本應會進行20個回合，但去到第14個回合時，警方就以Burns可能下顎碎裂為由，入場中止了賽事。與此同時，現場的攝錄機也「恰如其份」地停止了運作，致使這場比賽的錄像至今都難趨完整。

後續

對於Burns的慘敗，白人民眾自然是感到不是味兒。澳洲報章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便形容這是有史以來，最寧靜的重量級賽事（“the quietest crowd that ever left a heavyweight fight”）。他們紛紛替Burns感到不值，上文提到的小說家London，其妻子便稱Burns是她見過最勇敢的男人（”the grittiest man I’ve ever seen”）。

相應地，他們對Johnson的厭惡則是有增無減。名流Randolph Bedford便曾在報章上撰文，指Johnson是無人喜歡的黑人（’black unloveliness”），而且像是一頭籠牢中的野獸（”Caged Brute”）。亦有漫畫諷刺Johnson是爬蟲類動物，或一頭原始的大猩猩。

然而無論如何咒罵，事實始終擱在眼前，Jack Johnson確實這場比賽的勝利者。他也成為了拳擊歷史上，第一名非裔重量級冠軍。正是他的成就，讓世界體壇知道原來膚色跟表現或天賦無關；直至他在1946年因車禍逝世為止，他一直都是無數非裔移民心目中的英雄。

1993年，Jack Johnson獲選入國際拳擊名人堂（International Boxing Hall of Fame），以記念他對這項運動的傑出貢獻。今年年中，美國總統特朗普則為Jack Johnson頒布了身故特赦令（posthumous pardon），以表明他與白人太太Lucille Cameron的關係無罪（按上世紀的「曼寧法案」Mann Act，Johnson當被視為是「拐帶」了白人女子Cameron）。雖然對某些民眾來說，由特朗普頒令可能甚具諷刺味道。但從側面來說，也反映出Jack Johnson的影響力實在無庸置疑。

2005年，電影製作人為Johnson製作了一套名為”Unforgivable Blackness: The Rise and Fall of Jack Johnson”的記錄片，以介紹他的生平故事。或許Boxing Day與Boxing無直接關係，但透過這些影像及文字記錄，我們知道了原來在110年前的Boxing Day，的確發生過一場改變世界的拳擊賽事。

單是這點，就值得我們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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