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捕鯨文化｜鯨魚肉仍是學校午餐餸菜 老年人兒時最美味記憶
日本人捕獵鯨魚的血淋淋場面，對於看過相關節目與視頻的人來說，會心生仇恨。所以，反對日本捕鯨，一直是世界綠色環保組織的抗議主題。但是，日本政府一直我行我素，尤其是在二○一八年年末，日本政府突然宣佈退出國際捕鯨委員會，重開商業捕鯨！日本加入國際捕鯨委員會整整三十年，為何現在要「退群」？
（本文內容節錄自《日本人的心態》。）
日本執政的自民黨的一位眾議院議員來我辦公室小坐，他剛好是日本國會捕鯨議員聯盟成員，我問他退群的事，他說：
首先是情結問題，日本戰敗後，國家一片廢墟，啥都沒的吃，鯨魚那時就成了日本民眾唯一的動物蛋白質的營養來源，因為便宜、量大，別的魚吃不起。我小時候一聽父母說今天可以吃肉，就知道是鯨魚肉。因為那時候我不知道牛肉、豬肉是甚麼。
對於許多上了年紀的日本人來說，鯨魚肉是他們兒時最美味的記憶，所以現在偶爾還想吃。
日本政府強行退群重開商業捕鯨的另一個原因，說是飲食文化。他說，日本自古以來有「食鯨文化」。傳統的日本飲食文化中，從大海中捕撈的魚蝦蚌貝，確實是人類獲取蛋白質的主要來源。自古以來，因氣候的變化，日本沿海偶有漁業的荒年，這時候因迷失方向擱淺在淺灘的鯨魚，被視為神靈的惠澤，民眾食其肉、取其油，慶祝、感恩、祭拜，是日本捕鯨文化的起源。
聽完他的話，我去網上查了日本捕鯨史，據說日本在七一二年編撰的史書《古事記》中有記載，很早以前，有漁民向初代天皇—神武天皇呈獻了鯨魚肉。神武天皇出生在公元前七一一年，是兩千七百多年前的人物。再後來，文獻記載說，一五七○年，織田信長收到了美味鯨魚肉的上貢。
到了江戶時代，日本一些地區開始了有組織的近海捕鯨作業，捕鯨開始成為日本漁業生產活動之一，並在民間中流行起「鯨料理」，最有代表性的是「鯨鍋」（鯨魚火鍋）和「鯨汁」（鯨魚湯）。
我們亞洲通訊社有一位老編輯，我問他小時候是否吃過鯨魚火鍋。他說經常吃，因為他老家是在長崎縣，長崎縣是日本主要的捕鯨地區。他說過去日本人窮，冬天吃火鍋，最奢侈的就是吃鯨肉火鍋，那一大塊肉放在嘴裡，肚子一下子飽了。後來因為禁止捕鯨，加上受歐美飲食文化的影響，日本經濟也富裕了起來，所以火鍋的配料才改成豬肉、牛肉和鴨肉。
鯨魚真正變成日本人的一種大眾食材，是在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之後，啥都沒的吃的時代。那時，日本小學生的學校午餐「給食」中，油炸鯨魚肉餅是標配。鯨魚肉從孩子們的「給食」中消失，是從一九八七年開始，那一年，日本加入了國際捕鯨委員會，宣佈中止商業捕鯨行為。
那麼，日本的小學中，目前還有學校給孩子吃鯨魚肉嗎？還真有。日本文部省有一份二○一六年的調查報告，說重開商業捕鯨呼聲最高的和歌山縣，三十個市町行政區域，有二十二個還在提供鯨魚料理作為小學生的給食，平均一所學校一年吃五次，主要還是吃油炸鯨魚肉餅。山口縣下關市各所小學的孩子們，平均每月吃一次油炸鯨魚肉餅。
既然日本已經中止了商業捕鯨，為甚麼還有鯨魚肉？日本水產廳的解釋是，為了調查鯨魚資源，日本每年還在從事調查性捕鯨活動，一年大約捕撈三百頭，一年的市場供應量為五千噸左右。
日本變相的「調查性捕撈」行為，一直遭到國際環保組織的抗議，過去幾年，日本在南極附近的捕撈船遭到過綠色環保組織人士的現場抗議。環保組織認為，日本政府的捕鯨行為，不僅是對海洋漁業環境的極大破壞，同時也是導致鯨魚走向滅絕的重要原因。但是，日本政府依然我行我素！
在當今日本人生活如此富裕，食材又如此豐富的背景下，日本政府為何要堅持退群重開商業捕鯨？其中有甚麼特殊的背景？
日本著名的新聞人蟹瀨誠一是這樣解讀的：每年在南太平洋，日本的捕鯨船要捕捉四百至五百頭鯨魚，在船上宰殺切割，然後被當作食用肉類銷售，每年的銷售額可達到六十億日元。而對鯨魚的生態調查研究結果，則少之又少。而且這些捕鯨船隊的各種聯合會，每年還能以保護日本傳統文化為名，獲得日本政府的巨額補助資金，也是政府官僚們第二次就業的好去處。
一直從事捕鯨行為調查的調查員佐久間順子認為，捕鯨是日本政府運作的，是龐大的官僚組織結構，有研究預算、年度計劃、職業晉升、養老保險。「如果在自己負責期間部門不停地被裁員，當官的會覺得這是巨大的恥辱。」
而日本政府之所以會趕在年關之前宣佈退出國際捕鯨委員會，重開商業捕鯨，是因為有兩個關鍵人物，他們的故鄉（選區）都與捕鯨有關。一位是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他的故鄉山口縣下關市，是日本最大的捕鯨基地，也是「近代捕鯨文化」的發祥地；另一位是日本執政的自民黨的前幹事長二階俊博，他的老家是和歌山縣的太地町，不僅是日本最有名的捕殺海豚的地方，同時也是日本「古式捕鯨文化」的發祥地，而太地町是二階俊博的選區。
書名：日本人的心態
作者：徐靜波
亞洲通訊社社長，資深媒體人，喜馬拉雅常駐首頁主播。創辦日文報紙《中國經濟新聞》和中文網站「日本新聞網」。曾採訪過中日兩國多位領導人。是日本電視台、東京電視台和鳳凰衛視、深圳衛視等的時政評論員，中日問題專家。著有中文著作《靜觀日本》《日本人的活法》《日本人的做法》《日本的底力》等。
【本文獲「中和出版」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