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佳話5】海藻球的飼養方法

撰文:靖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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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節那邊約了我星期三到上環的談談未來的工作模式內容芸芸,這也正好,讓工作來麻醉自己吧,這才是成年人該有的生活態度。在這家公司工作原來都已經五年了,有時候我都忘了香港沒有音樂節的日子。那像現在如此多姿多彩,草民呀、自由野呀、那個週末呀和他們許多的變形分支,以及外國搞手們想在香港撈一筆,就叫上幾個Steve Aoki之流來扔扔蛋糕的垃圾電音祭什麼的。

音樂節那邊跟我說從今年開始我就不用到公司上班了,文稿什麼的在網上交就好。錢當然也少了一大半,阿頭說那已經是她爭取過最好的價錢了,這種被流放的感覺讓我心裡不很舒服,但我也沒啥討價還價的餘地,誠如朋友所言: 今時今日度度都有剪片job,但唔係度度都有嘢要你寫。如何交收如何付錢這些正事很快就談攏,我跟阿頭在寶基大廈門外又多聊了一會,在捲煙時自然又被問到了「咦你唔係唔食煙㗎咩」這個問題,於是我跟她說起分手的事情。她顯得有點訝異,然後跟我說了一點公司的現況。接著我們還是回到了分手這個話題上。

自兩年前從工作上認識阿頭就深切體會到她是位相當強勢的女性,事業心很重,天生如此硬朗的女性自然不少,但這種性格更多是後天形成的 :「唉,Milton,其實我以前都試過下下都愛到要生要死,但你受傷多幾次之後,就會發覺咁樣唔係辦法。你全副心機擺落去嘅嘢,都係可以一日之間就冇曬。咁有乜謂呢?我唔係話叫你唔好拍拖,但人除咗拍拖仲有好多緊要嘢㗎嘛,尤其是...老實講吖,你係男人又同我差唔多歲數,就算未有事業,都要開始建立,或者起碼開始諗下啦。你好難保證一個女人唔會離開你,但事業嘅嘢,冇咁易話畀人攞走就攞走。」這段說話實在比我們音樂節以往的文宣都更加平實親民,只可惜付錢參加Yo La TengoM83的現場演出都不似是失戀般那麼為香港人熟悉的活動。

回到辦公室後我把能夠收拾的東西都塞進背包裡,唯獨塞不下小波。

小波是Ceci在歐遊前買的一個日本海藻球,它的英文學名是“Chorella”,因為被外藉同事們問過太多遍而記住了。飼養小波的方法相當簡單,只要每週替它換一次水就好,換水的時候可以用手輕輕洗刷一下它的表面,也可以輕輕擠壓它一下,把困在裡面的髒水排走。另外要注意的是用來替換的水要提早一天預備好(用自來水別用過濾水),讓水裡用來消毒的氯氣自然揮發掉,不然小波可能會中毒。我一開始有替它加點營養素,後來公司裝修時被弄丟就沒再用了,它看上去也沒差。另外就是夏天的時候要在日間把它放進冰箱裡,以免過熱造成不快。我還記著這些幹嗎?

手裡捧著盛載小波的透明魚缸,我試著在上環多走走,因為有預感將不會再常來這邊了: Ceci已經不再住在堅尼地城,而我未來數月也不會再在這邊上班,根據阿頭剛才的口吻,可能連今年的音樂節裡也再沒有我的位置,該不會是自己神經太敏感吧?畢竟我現在可是相當低落呢。我想再到太平山街的茶檔吃一次芙蓉蛋飯,想再到壹新跟老闆娘閒話家常,想再走到四方街懷念一下那家曾和她偷偷睡過的公寓,我甚至想再去一次信德中心的SUN Mobile交一次電話費。但肩上的背包過於沈重,手上的小波太過動盪不安,我最後只有繞道經過公司附近那家「夢見屋」,只因為曾打算找天跟她吃個下午茶。然後轉入上環地鐵站的B出口。

雖然是我用雙腳離開此地,但隨著八達通「嘟」一聲響起,也不得不接受自己這是被上環拋棄了。

在月台的玻璃幕門上,我瞧見了自己的倒映:一個身穿淺棕色長褸的年青人揹著背包,手裡莫名其妙的捧著一個透明魚缸。

那一刻,我還真不想把小波交還給Ceci,不是因為我想要把它保留起來做紀念,而是因為我覺得它已經是我的所有物了。但實際上那只是我一廂情願,我不過是幫別人把它養著而已。你想唔想繼續同我一齊?我問小波。它沈默不語。於是我在太子下車,把它放在BOUND.的吧檯上。

- 待續 -

關於靖詒:

長期中意聽 Yo La Tengo // Galaxie 500 // Pavement // The Flaming Lips // Neutral Milk Hotel // Lou Reed // The Radio Dept. // 粉紅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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