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渦】踩入《本地薑週末》的鬼佬臉孔香港人

撰文:梁文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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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皮膚、金髮、藍眼珠,每看到一張西方人的臉,我們總會口快快稱他們為「外國人」或「鬼佬」。這些以貌取人的標籤輕易地掃走這群人對香港的歸屬感與生活經驗。即使他們是香港永久性居民,擁有香港身份證, 甚至視香港為家,我們為什麼就是不習慣稱他們作「香港人」呢?

標榜「只屬本地樂隊」的夏日大型音樂節《wow and flutter The Weekend 本地薑週末2017》今年有超過70隊本地樂隊參與,也是首次邀請了兩隊由「非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作主導的樂隊:DP與Dr.Eggs演出。他們去年也有支持這項盛事,問到他們由觀眾變為表演者的感受,兩隊樂隊都表示能與眾多本地樂隊一起在戶外演出是一件令人亢奮的事。

策劃人之一的康家俊在訪問中也強調過:「本地薑只是一種感覺,不需要拿身份證或特區護照認證的。」只要與這片土地建立了感情,與香港獨立音樂圈同喜同悲,無論是什麼膚色、在哪裡出生,也是「本地薑」的一分子。

本地樂隊DP,成員Dave(左)、Paul(右)(攝影:梁碧玲)
本地樂隊Dr.Eggs,成員(左起)Joul、Scottie、Billy、Envo (攝影:梁碧玲)

我的家鄉就是香港

「香港是我的家,我在這裏長大的。」 生於加拿大的Dave是本地二人樂隊DP的主唱/低音結他手。他與樂隊的鼓手Paul也是來自加拿大的新斯科細亞省(Nova Scotia)。Dave還未夠一歲已經跟家人一起移居至香港。一直在港就讀國際學校的他,到大學時才回到加拿大。畢業後,依然選擇回港發展,全因為他早已視香港為家鄉(hometown)。

至於Paul則在2003年才移居香港,原本只打算到香港短期工作,怎料一待就是14年。「我有一些加拿大的好朋友先來了香港工作,他們一直游說我一起去。直至2003年,我覺得可以試一試來工作一至兩年。怎料來到之後,我遇到Dave,我們一起玩音樂,在2007年更組成了DP。在香港的一切生活也很好,所以我就一直留到現在了。」

Paul 原本只打算在港短期工作,卻逗留了14年 (攝影:梁碧玲)
DP 成員二人都是第一次在《本地薑週末》音樂節演出 (攝影:梁碧玲)

DP二人在加拿大的家鄉是個靠着大西洋,安靜廣闊的小市鎮。剛來到香港時,Paul 坦言被這個充滿高樓大廈的小城市嚇倒。「香港的大廈全都很高、很大,跟我成長的地方完全相反。」生活久了,卻看中香港的熱鬧與繁榮。「香港是一個多元化的城市,這裏有不同的景色、食物及魅力。」在香港成長的Dave也很認同:「雖然香港是個小地方,但你永遠也不覺得悶。」他們更興奮地大數香港的美食,Paul還用不純正的廣東話,說自己最喜歡就是魚皮餃麵與火鍋。

在法國與香港之間

當大部分新一代也認為在香港生活充滿「無力感」,很想出走逃離的時候,DP二人與Dr.Eggs的主腦與主唱Joul卻選擇從異地移居香港,發展自己的事業。

「我知道在香港生活很困難,但這個地方真的很不錯。有時候我們只需要一個短暫的休息,回來過後就會好了。」Joul 是法國人。年輕時跟父母居於泰國,其後父母到香港工作,他便回到法國讀書與創立樂隊Dr.Eggs。 「就讀高中的時候,我與朋友一起在法國成立了Dr.Eggs。從18歲開始,我們在歐洲巡迴演出。十年來每天的練習與演出,令我們非常疲憊。我決定要休息,便來了香港跟父母一起生活。」

這一次與家人重聚,成為了他留港發展的誘因。「現在,我在香港有自己的音樂學校,再沒有離開香港的理由了。至於樂隊,我不想放棄,所以自己在香港與不同的樂手一起合作,繼續Dr.Eggs的活動 。無論是本地,還是非本地的樂手也有。」

Joul曾以Dr.Eggs的名義到多個國家作巡迴演出 (攝影:梁碧玲)

為何在香港不能以音樂維生

今年Dr.Eggs出演《The Weekend 本地薑週末2017》的陣容中,除了Joul之外,其餘三位成員包括低音結他手Scottie、鼓手Envo與結他手Billy(False Alarm / Animo Shower)也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三人認識了Joul一段時間,Billy甚至曾與他一起到日本作巡演。然而,因為忙碌的工作,也曾暫停合作一段時間。

問到其餘三人為何今年重組,Billy笑說:「Joul最近鼓勵我再出來玩(音樂),他在Whatsapp中打了很感人的話,叫我們不要再躲起來。」 Joul明白在香港全職玩音樂十分困難,很多樂手也是身兼多職。因此,Dr.Eggs沒有劃分固定成員,只要有空就一起玩音樂。

Dr.Eggs 結他手Billy表示自己被Joul激起了玩樂隊的心(攝影:梁碧玲)
香港是一個商業城市。大眾願意花200元去買一支香檳,而不願花同樣的價錢去看本地獨立音樂演出。其實,香港樂手真的很有潛質,只是資源實在太少,他們被迫要放棄。
Joul (Dr Eggs)

Joul希望香港政府可以正視本地音樂人的需要,不只是 Hidden Agenda 在工業大廈的表演場地問題,還應為獨立音樂人提供更多資源。他常思考,為何香港總被人認為是一個「不能玩音樂」的城市?

「作為一名在西方長大的人,我曾到過很多國家演出。我確實對香港政府漠視獨立音樂圈的行為感到羞恥。政府應關注港人的需要,關注香港社會的形象。外界也覺得在香港生活不能(以音樂維生)。不是的,香港值得擁有(好的音樂環境)。」

Dr.Eggs第一次參與香港本地音樂節《本地薑週末》(攝影:梁碧玲)

將不可能化成可能的音樂人

繼續玩音樂,因為音樂就是Joul與樂隊DP二人留在香港,決定成為香港人的原因。而且,他們同樣認為香港的獨立音樂圈擁有良好的氣氛。

「初來香港時,我印象最深刻就是在牛頭角的工廠大廈裏通宵練習。那一區有很多band房,有很多好音樂,是一個充滿好音樂的繁忙城市。」DP的Paul認為在香港玩音樂的資源很少,但音樂人總會用盡辦法,成就自己想做的事。這份熱血是他在美國與加拿大的音樂圈裏看不到的。

「在加拿大,我們理所當然會在家的地牢裏練習。可是香港的空間很小,租金也很貴,但樂手們總有辦法找到band房。他們甚至會合租一個單位,一起在那裏夾band。這是很特別的經驗。」

Dave更笑說自己最欣賞香港樂手「不為金錢玩音樂」。「我們都知道在香港組樂團要花很多錢,除時蝕比賺的更多。沒有人想在這個圈子裏賺大錢,但他們會因為享受音樂而堅持和互相幫助。這種精神非常正面。」

DP的Paul對牛頭角的工廈印象十分深刻(攝影:梁碧玲)
DP的Dave十分欣賞本地音樂人不為金錢玩音樂(攝影:梁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