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濤專訪｜TVB改革大國手　一招打破山頭文化　勢令品牌「型返」

經濟環境轉差，打理一間企業，已不容易，何況改革一家老牌電視台？投行出身的媒體人許濤，4年多前出任電視廣播（00511、TVB）主席，可謂該公司的艱辛時期，他形容是遇上「雙黑天鵝」，即社運及疫情雙重打擊。

「雙黑天鵝」逐漸離去，TVB改革初見成效，今年EBITDA料顯著轉賺。昔日的iBanker，今日的改革「大國手」，從高層大換班，到剷走山頭文化，再引入量化管理，許濤接受《香港01》專訪，講解其一套管理哲學，勢要令TVB這個逾半世紀品牌「型返」 。

「雙黑天鵝」事件令TVB跌入開台逾半世紀以來一段艱辛時刻，試過被杯葛，又試過年蝕8億元。但作為傳統媒體，其還面對一個根本性的困局——在移動互聯網及社交平台的衝擊下，電視台的生意模式，以至市民的觀看習慣已出現變化，許濤坦言︰「不再是做好節目就有收視、就有廣告。」

企業要生存，一定要了解自己的核心競爭力。許濤認為，TVB的核心競爭力依然是內容創作能力，以此創造收視和廣告，「﹙在新時代﹚我哋要思考如何把內容創造的能力，變成生意模式，定好方向後就定策略。所謂條條大道通羅馬，但無論揀幾易行嘅路，你都要行完，先去到羅馬！」

打破「山頭文化」 令各人動機一致

改革TVB，就是擁抱新媒體新技術，實現內容生產的平衡。這場「羅馬之旅」，許濤認為，人最關鍵，必須有「啱的」團隊，大家都相信制定好的策略，讓自身的經驗可以與之符合，為之付出，「呢三年做了比較大的人員改革，高層管理人員引入了一批新人，現時最高級的40、50名人，有一半係過去三年新請的。」換血的部門涉及製作、廣告營運、企業財務、企業傳訊等，新加入的高層包括藝人曾志偉（TVB節目內容運營總經理）、報人蕭世和（TVB商務營運總經理，）、製作人鐘澍佳（TVB旗下77工作室總裁）等。

所謂條條大道通羅馬，但無論揀幾易行嘅路，你都要行完，先去到羅馬！

舊人去，新人來，為破舊立新打下基礎。提起TVB的管理，許多人即時想到「山頭文化」，例如高層喜拉攏藝人進自己的小圈子。於許濤眼中，「山頭文化」代表部門與部門之間、團隊與團隊之間的合作不順暢，坐正董事局逾四年，許濤努力打破這場面，「溝通及透明係促進合作嘅先決條件，不要本位主義、不要以部門負責工作為重，應該以成間公司﹙利益﹚來考慮！好少事情係要閂埋門傾，大部份都見得光，係呢間房﹙會議室﹚，有咩嘢都擺上枱面傾！」

具體而言，許濤將公司的資訊分享給高級管理人員，讓他們知道其他部門在做什麼，打破各自為政，又向他們派發股價掛勾認股權，令大家的動機變得一致，先諗公司，再諗部門，「以前製作部門唔知我哋廣告收入，因為佢只係做、負責洗錢，唔洗跑數，依家我將呢啲資訊打通，節目如果搵唔到錢，當然有時會尷尬，但打通呢個信息嘅交流好緊要。」

引入量化指標 撥資源講價值

進入媒體行業之前，許濤是iBanker，曾是高盛亞洲投資銀行部執行董事，又擔任過麥肯錫管理顧問，引入量化指標，側重數字，無可厚非，但跟製作人員「講數」，不擔心扼殺創意嗎？

許濤認同，電視製作是「藝術品」，不能全盤工業化，但人的管理好主觀，容易流入山頭文化，內容製作生意模式必須引入系統性分析，「數字係冰冷，不能盡信數字，但數字一定反映流程指標。」

數字係冰冷，不能盡信數字，但數字一定反映流程指標。

他續解釋，TVB內容製作十分具規模，因此許多製作環節，涉及「shared service」，例如配音、拍攝等，量化管理可以令成本效益最大化，一來決定如何分配時間及金錢，二來研判產出價值，計到ROI（投資回報率），「價值除了是廣告收入，也可以是市民關注度，對監製有參考作用，可將經驗量化，今次輸咗唔緊要，知道輸係邊，下次用呢啲指摽做得更好！」

的確，翻開TVB業績報告，即使近年本港經濟吹淡風，但TVB財務逆市轉好，上半年EBITDA﹙除息稅、折舊及攤銷前盈利﹚轉賺4700萬元，為2019年上半年以來首次，全年料實現顯著正數EBITDA。這歸因於收入保持平穩的同時，成本大削。許濤解釋道，2023年TVB省了5億元成本，到了今年上半年，總收入輕微下跌3%，而成本再減3.05億元或16%，「反映我哋收入結構變咗，購錢多咗，蝕錢少咗！」

投入資源令品牌「變型」

收入結構改善，也得益於公司由封閉走向開放。許濤指出，以前的TVB說好聽一點是「自給自足」，其實是「封閉」，許多事情自己「做晒」，欠缺開放資源的心態，「你見我邀請曾志偉返來，因為佢係香港影視界有十分之多的網絡，曾志偉幫我哋開通咗同好多非TVB 藝員的合作，一來四大天王返來我哋節目，好多劇集嘅大男女主角，都係離開咗TVB，又或者唔係TVB嘅藝員。」

對內之餘，許濤亦不忘對外，落手改善TVB的企業形象。過去一段時間，TVB 製作不少叫好叫座的節目，如《東張西望》、《愛回家》等，就算港姐選舉也在網上引起話題，但外界對TVB 的觀感卻一般，許濤認為是一種錯覺，「有段時間無提升自己品牌形象。﹙觀眾﹚睇係繼續睇，但被人講睇TVB好似『唔型』，你咪唔講，所以型唔型，唔係節目得唔得，而係品牌包裝得唔得，如果品牌型返，﹙觀眾﹚睇完便會share。」

他認為目前情況已轉好， 「以前睇完話我無睇，起碼依家會睇，甚至乎介紹人睇」。資料顯示，TVB在本港各大社交媒體平台上的平均月度活躍用戶已超過2,000萬名，許濤透露，已撥多一點資源將TVB品牌現代化、年輕化、數碼化，「簡單來講，變返型好緊要！」

唔係節目得唔得，而係品牌包裝得唔得，如果品牌型返，﹙觀眾﹚睇完便會share。

增長領域蓄勢待發 料傳統電視廣告好轉

展望未來發展，許濤認為目前「調校」已差不多，各「Growth Areas﹙增長領域﹚」蓄勢待發，除了加快步代進軍內地市場外，亦料明年傳統電視廣告將會好轉，帶動收入增長。他解釋，社會事件及疫情把廣告收費打得過低，「基數低到不符合我地正常嘅影響力，即係我哋影響力、收視份額仲係度，但廣告跌咗太多，依家只係逐步回返媒體可以為廣告客戶產生的價值份額！」

許濤續稱，2018年至今，TVB收視份額無變，維持八成，收視跌了些少，但不至於坊間所講的「無人睇」，「黃金時段有20點收視，唔算差，好少城市每一晚有咁穩定嘅收視，所以價值仲係度，以前20、30億元廣告，最差係8億、9億元，去返10幾億元，我覺得好正常！」而穩定的收視，來自節目夠「locally relevant﹙貼地﹚」，「點解《東張西望》爆、點解《愛回家》爆，因為關你事！Netflix一年洗200幾億美金，我地零頭都冇咁多，比大製作、比錢嘅能度，我哋點同佢鬥？所以要求故事、要貼地，《破地獄》點解咁爆？因為關香港人事！」

無得發展時，矛頭自然對內，但當大家都好忙，內部就容易管理啲！

他深信，致力推動企業向前，一切管理自然水到渠成，「無得發展時，矛頭自然對內，但當大家都好忙，，內部就容易管理啲！ 呢幾年我哋係數碼化、係電商、係內地都做咗好多新嘅嘢，無論佢係大明星，定係好出名嘅導演，只要佢覺得公司發展有利個人事業發展，都容易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