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貶值激怒特朗普　中國是匯率操縱國嗎

昨日，美元兌離岸人民幣彙匯率「破七」，特朗普在推特上指責中國操縱匯率。隨後，美國財政部宣佈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那麼，中國是匯率操縱國嗎？

美元兌離岸人民幣匯率、美元兌在岸人民幣匯率昨日雙雙「破七」，中國人民銀行隨即宣佈「這是市場供求和國際匯市波動的反映」。在8月1日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宣佈將於9月1日對3,000億元（美元，下同）中國商品加徵10%的關稅後，人民幣承壓破位也在市場預料之中。

然而，特朗普認為人民幣貶值將抵消美國加徵關稅的作用，因此8月5日在推特（Twitter）上指責中國「匯率操縱（currency manipulation）」。隨後，美國財政部宣佈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Currency Manipulator）。

特朗普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自中美貿易戰爆發以來，美國對中國商品的平均進口關稅稅率由約2.62%上漲至約14.36%，上漲幅度接近12個百分點。然而，同期美元兌離岸人民幣匯率從最低點的6.26上漲至7.1，相當於人民幣貶值幅度超過13%。如果不考慮國際外匯市場的波動，美國加徵關稅的效果基本上被人民幣的貶值抵消了。

中國上半年已減少從美國輸入產品26%

中美之間的商品貿易情況也證明特朗普此前加徵關稅的效果並不理想。據中國海關總署統計，2019年上半年中國對美國出口額同比僅下降2.6%。可見由於美國加徵關稅的幅度在一定程度上被人民幣的貶值幅度相對沖，美國市場對中國商品的需求並沒有下降。此外，人民幣貶值疊加中國的報復性關稅導致中國市場對美國商品的需求大幅下降，2019年上半年中國自美國進口額同比下降25.7%。

即使9月1日美國對價值3,000億元的中國商品加徵10%關稅，平均關稅稅率也不足20%。就目前人民幣對美元的貶值程度而言，特朗普加徵關稅的政策對中美貿易的影響依然十分有限。因此，特朗普必須給中國貼上匯率操縱國的標籤，以便日後加大對中國商品的制裁。

最大的匯率操縱國其實是美國

根據美國《1988年綜合貿易和競爭法案（The Omnibus Trade and Competitiveness Act of 1988）》第3004條，美國財政部需要「考慮各國是否操縱其貨幣與美元之間的匯率」，以防止他國在國際貿易中獲得不公平的競爭優勢。和美國大部分貿易法案一樣，這項法案的設立從美國利益出發，最初是為了制裁當時日圓的貶值行為。

1985年，美國解決美日貿易逆差的方法十分簡單粗暴，就是通過「廣場協議」要求日元對美元大幅升值，以降低日本商品的國際競爭力，同時提高美國商品的國際競爭力。「廣場協議」本質上就是匯率操縱。此後，日圓的快速升值嚴重損害了日本的出口貿易，於是日圓在1988年試探性貶值。這一舉動引起美國強烈不滿，當年8月美國在立法中要求財政部識別匯率操縱國。

顯然，在美國提出匯率操縱國這個概念之前，美國才是實質上的匯率操縱國。只不過，美元作為國際貨幣無法主動調節匯率，美國只能強迫他國貨幣貶值。因此，當這一招不奏效後，美國開始使用立法手段將他國列為匯率操縱國，並通過制裁的方式迫使他國貨幣升值。

那麼，中國是匯率操縱國嗎？

根據美國《2015年貿易便利化和貿易執法法案（Trade Facilitation and Trade Enforcement Act of 2015）》對不公平貨幣行為（unfair currency practices）的定義，2018年美國財政部對持續的單邊干預的認定為在12個月內至少有6個月反覆進行淨買入外匯，且在12個月內淨買入外匯總額至少佔一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2%。顯然，中國不滿足這一要求。

根據中國人民銀行的介紹，中國實施的是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有管理」就意味著中國人民銀行確實存在調節匯率的行為。由於過去人民幣主要面臨貶值壓力，因此，中國人民銀行一直在維持人民幣匯率穩定，並防止人民幣大幅貶值。

昨日，美元兌離岸人民幣匯率、美元兌在岸人民幣匯率雙雙「破七」後，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急忙表示，「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會恪守歷次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峰會關於匯率問題的承諾精神，堅持市場決定的匯率制度，不搞競爭性貶值，不將匯率用於競爭性目的，也不會將匯率作為工具來應對貿易爭端等外部擾動」。

今日，為了防止人民幣繼續貶值，中國人民銀行宣佈將於8月14日在香港發行兩期人民幣央行票據，總發行量為300億元人民幣。根據國際清算銀行公佈的數據，2005年初至2019年6月，人民幣名義有效匯率升值38%，實際有效匯率升值47%，是二十國集團經濟體中最強勢的貨幣，在全球範圍內也是升值幅度最大的貨幣之一。

可笑的是，中國干預人民幣匯率使其升值並防止其貶值的行為不被美國定義為匯率操縱，反而是人民幣自動貶值的市場化行為被美國當做是匯率操縱的結果。

從美國的所作所為來看，一國貨幣可以通過匯率操縱相對於美元升值，這樣相當於提升美國商品和服務的國際競爭力，但是不可以通過匯率操縱相對於美元貶值，即使這種貶值是市場自發行為。簡單來說，美國就是不允許任何國家在匯率波動中獲得對美國的國際競爭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