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搞脫鈎輪到中國起重機 盟友勢「被跟風」 航運業面臨旋渦
繼美國總統拜登上個月簽署行政令，加強美國港口安全後，美國對於中國起重機的國安擔憂持續發酵。一些美國官員擔心，這些遍佈美國港口的中國起重機可能成為中國政府的「間諜工具」，甚至是「特洛伊木馬」。
對此，在美國媒體報道中多次被「點名」的上海振華重工（ZPMC）星期天（3月10日）發公告稱，公司所提供的起重機不會對任何港口構成網絡安全風險。
中國起重機「危險」在哪兒？
被美國視為威脅的振華重工成立於1992年，是中國知名的重型裝備製造商，同時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機械裝備製造商之一。
據官網介紹，振華重工為國有控股上市公司，控股公司為中國交通建設集團。目前在全球設有多家海外分支機構，產品已進入全球107個國家和地區。
起重機是振華重工的核心產品之一。振華重工前董事長朱連宇2020年在第一財經一檔視頻訪談節目中曾說，振華重工在全球集裝箱岸邊起重機市場佔有率超過70%，連續21年佔據全球市場份額第一的位置。
振華重工1994年拿下美國邁阿密港的岸邊集裝箱起重機（ship to shore，簡稱岸橋或STS）項目後，正式進入美國市場。振華重工的起重機因製作精良且價格低廉，2020年在美國的市場佔有率一度達到90%。
據美國海岸防衛隊（United States Coast Guard，USCG）網絡司令部司令范恩（John Vann）上月介紹，目前美國港口使用的起重機中，有200多台在中國製造，佔總數的近八成。
中國起重機引起美國忌憚，一方面與其市場份額有關，更重要的是，港口是國家重要戰略資源，且與國家安全息息相關。
《華爾街日報》上星期二（3月5日）的一篇報道中，列舉了中國起重機對美國構成的潛在國安風險。
報道引述美國國家安全和國防部官員稱，中國起重機帶有先進的傳感器，可記錄和追蹤集裝箱的來源和目的地，這意味着中國可由此獲取美軍運入或運出物資以支持海外軍事行動的信息。
此外，一名美國前高級反情報官員還提到，這些起重機還能為企圖干擾貨物流通的人提供遠端介入途徑。美國官員由此推斷，如果中國可以控制這些起重機，就可能在不動用海軍的情況下，關閉美國港口。
《華爾街日報》兩天後（3月7日）再發一篇報道給出更多細節，稱中國起重機安裝的是可遠程訪問的「蜂窩調製解調器」。
報道還引述一名美國國會委員會助理稱，在美國一個港口使用的起重機組件上發現了十多個蜂窩調製解調器，在另一個港口的伺服器機房內也發現了一個這樣的設備。
美國擔憂由來已久
在拜登政府上個月簽署有關港口安全的行政令之前，美國官方關注中國起重機已有數年。
美國眾議院國土安全委員會主席格林（Mark Green）等六名議員上月底在寫給振華重工的公開信中就提到，美國聯邦調查局2021年在一艘向美國東北部巴爾的摩港運送振華重工起重機的船上，發現了情報收集設備。
佛羅里達州共和黨眾議員希門尼斯（Carlos Giménez）去年也曾提出，立法禁止美國未來購買中國起重機。希梅內斯也是上述公開信的署名者之一。
此外，美國去年的《國防授權法案》也要求美國海事管理局牽頭，對中國起重機造成的安全威脅進行跨部門研究。
今年2月21日，拜登簽署行政令，賦予國土安全部更大權力來加強美國港口的網絡安全，特別是採取措施來應對中國起重機構成的安全風險。
美國海岸防衛隊兩天後（23日）發布海事安全指令，宣布對中國製造的岸橋起重機實施網絡風險管理。
另外，美國還計劃在未來五年投資200億美元提升港口的基礎建設，包括支持日本三井（Mitsui）的美國子公司生產起重機，讓美國在中斷30年後，重新恢復生產港口起重機。
不過，財新網2月28日一篇報道引述業內人士說，美國重啟港機產能，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時間。
中國外交部：草木皆兵
拜登行政令發佈後，中國駐美大使館發言人劉鵬宇在一份聲明中說，中國製造的起重機對美國構成國家安全風險的說法「純屬臆想」。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2月23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說，中國遠程控制港口起重機收集數據「完全是無稽之談」，中國堅決反對美國泛化國家安全概念，將經貿問題工具化、武器化。
《華爾街日報》報道發出隔天（6日），毛寧再次表示，中國製造的起重機可能發揮間諜作用的說法「完全是草木皆兵，誤導美國民眾」。
《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同一天發微博稱，美國在一些精英主導下，真的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
胡錫進還分析，美國擔心的理由是，振華重工是中國交建的子公司，而後者是「國字頭」的國企。另外，振華重工時任董事長宋海良2017年曾表示，該公司過去買的是設備，但現在賣的是系統，通過上海辦公室就能觀察所有起重機的情況，並幫忙排除故障。
振華重工星期天（3月10日）發布公告稱，公司認真對待美方顧慮，並認為關於該公司起重機安裝蜂窩調製解調器的報道在沒有充分事實審查的情況下，容易誤導公眾。
公告還說，振華重工所提供的起重機不會對任何港口構成網絡安全風險，而且一直嚴格遵守相關國家和地區的法律法規，並在此基礎上依法合規經營。
擔憂情緒蔓延
對中國起重機感到擔憂的不止美國，焦慮情緒蔓延到同樣使用振華重工起重機的澳洲和德國。
澳洲《每日電訊報》2月29日報道，在美國出台相關措施後，澳洲在野黨呼籲政府效仿美國的做法。
《德國之聲》3月10日報道稱，德國也開始對中國起重機產生質疑。報道引述德國外交關係委員會專家呂利格（Tim Rühlig，暫譯）說，用於控制起重機的軟件可能存在安全漏洞。就像手機軟件需要更新，碼頭運營商也需要起重機軟件製造商的更新服務。
呂利格說，在極端情況下，中國可以將起重機作為籌碼，但這也將毀掉公司的聲譽。
報道還引述德國馬爾堡海事物流和服務弗勞恩霍夫中心負責人卡洛斯・揚（Carlos Jahn）說，隨着港口變得愈來愈自動化，在港口起重機中暗中安裝外部零部件在技術上是可能的，但收集數據的做法一定會留下痕跡。
另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是，業者是否願意為政府的擔憂買單？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網站上月發布的一篇分析文就指出，美國港務業者對於中國起重機潛在風險的認識似乎還不到位。例如維珍尼亞港港務局雖然對政府新舉措表示歡迎，但同時也說，港口27部岸橋起重機均由振華重工製造，另外還訂購了四部。
文章也指出，全球航運業不僅依賴中國的港口設備，在造船、航運、集裝箱和商品貿易量方面也一樣。
對於港口來說，替換價格更高的起重機將加重運營負擔；對於全球航運業來說，由中國起重機而觸發的各國國安政策所帶來的漣漪效應更是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