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朝美軍Travis King有序被逐　經中國回美　美朝破冰有可能嗎？

7月離奇徒步闖入朝鮮國境的駐韓美軍二等兵特拉維斯．金（Travis King）9月27日獲朝鮮政府驅逐出境，先越過中朝邊境到達丹東，得到美國駐華大使伯恩斯（Nicolas Burns）親自接見，其後飛往瀋陽，再轉往韓國烏山空軍基地，然後返回美國，預計將到先到位於德州的一家陸軍醫療中心接受檢查，此等待遇與去年美方用交換囚犯方式從俄羅斯接回的女職籃球球星格連娜（Brittney Griner）一樣。

金被朝鮮當局直接以非法入境為由驅逐出境，而且在健康良好的情況下返回美國，結局遠比外界想像為佳。由於2017年有過美國訪朝大學生被捕入獄後陷入長期昏迷回國後宣告死亡的事件，美國政府對於金的在朝待遇向來不感樂觀。8月初，路透社更報道稱美國曾考慮借美朝理論上還在交戰狀態作為宣告金為戰俘的理由－－由於美朝皆是《日內瓦公約》的簽署國，此舉有助保證金的在朝待遇。

不過，金自行闖朝鮮邊境的事實等因素，最終導致美方沒有作出此等認定。

近來朝鮮接連試射導彈，加上金正恩9月訪俄與普京會面似乎預示着朝鮮將進一步軍事支持俄羅斯的烏克蘭軍事行動，再配合韓國尹錫悅政府的親美態度和韓美軍事合作（包括美國核子潛艇四十年來首次訪韓、美韓軍演再度活躍等），美朝關係似乎已跌至一個無可挽回的境地。

雖然朝鮮正不斷鞏固自身作為核武國家的地位（例如去年修法加入首先使用核武自衛權，如今又修憲加入發展核武政策等），但由於朝鮮半島核問題早就不是美國的外交優先項目，拜登當局基本上除了為安撫日、韓盟友擺擺姿態之外，並沒有任何策略性地處理此議題的跡象。

這一次朝鮮當局輕易放過亂闖國境的美軍人員，卻給外界留下了頗大的想像空間－－特別是在美國才剛剛與同樣（部份）因為核武問題與美國有衝突的伊朗作過交換囚犯的背景之下。

在金闖朝之後，朝方曾指作為黑人的金是不滿美國軍中的「非人粗暴待遇和種族歧視」，對不公平的美國社會「失去幻想」，表明願意在朝鮮又或者其他第三方國家尋求庇護。當時，有分析就指其中「第三方國家」的說法可能暗示朝方願意將金送到別國，再由美國領回。而《華爾街日報》亦引述美國官員消息指，美方經過在朝代表美國利益的瑞典方面交涉，數周前已知道朝鮮有意將金交回美國。

此等事件發展，讓人想起拜登當局過去數月跟伊朗進行「枱底外交」，最終「似乎」透過囚犯交換和釋放伊朗資金達成了某種「君子協定」，但外界卻不知此項傳聞有關伊朗鈾提煉和美國減低執行制裁力度的協議到底是否真的存在，免除了潛在的政治風波。

美朝同美伊的情勢也確實有多項相似之處。兩者都是美國久已有之的外交難題，而拜登上任以來都沒有把它們擺在首要事務之上。不過，俄烏戰爭卻是拜登的對外要務，其重要性可能僅次於中美關係之後，而伊朗和朝鮮皆是國際上少有幾乎半公開地輸送軍備予俄羅斯的國家，如何阻止他們就間接成為了美國的外交目標。對於美國在中東和東亞的傳統盟友而言，伊朗和朝鮮也是對外要務。但對於美國而言，與伊朗和朝鮮的外交都必須謹慎處之，兩者都具有頗大的政治風險。

在9月中美伊落實囚犯交換和釋放伊朗釋金的同時，拜登當局就特別公布了針對伊朗情報部門和前總統的制裁，並表明美國對伊政策一以貫之，並無因此改變。

而在這一次朝鮮「井然有序」驅逐金出境，再經中國回美之際，美國官員也向媒體強調，雖然這是幾個月來密集外交的結果，但美國並沒有向朝鮮作出任何讓步作為交換條件。

雖然兩者看來有這一連串的共通點，但由於外界所得的消息實在太少，所有的推斷只能是一種憑空猜測。正如美伊外交的事態發展一般，一些原本吹風看好的西方評論人，到9月中看到囚犯交換和釋放資金外並沒有更明確的象徵性事件後，其論調都開始變得謹慎起來。

而這一次美軍回國先經中國，更引起人們猜想中國的角色。根據美國國務院發言人米勒（Matthew Miller）的官方說法，美方為金成功返國，對瑞典和中國的協助表明感謝。米勒稱他不會將金的返國視為美朝和美中關係更廣泛的突破，而中國並沒有參與有關朝方放人的磋商，而只作為金返回美國的中轉站。

不過，此刻的中美關係，也確實有一點回穩的勢頭。從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財長耶倫（Janet Yellen）、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等人的訪華，再到王毅同白宮國安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的12小時馬耳他密會，以至近日才正式成立負責溝通經濟和金融問題的中美工作小組等，都可以看到這一點。而在金回美的事件上，有美國官員表示沙利文曾與王毅談到這個問題，而中方亦指美方曾向中國請求基於人道主義的援助。

無論對於美朝還是美中而言，這一次朝鮮釋放美軍經中國回美的事件，也是一種正面訊號－－雖然外界對其背後外交所知甚少。

秘密外交，一直是拜登善於把弄的手段。從背後警告巴西前總統博爾索納羅（Jair Bolsonaro）不要操弄推翻民主選舉的把戲，到中美氣球事件後的中情局局長伯恩斯（Bill Burns）秘密訪華，最終都讓大家看到其外交工作確實有一定成果。而在媒體盛傳拜登正在促和以色列和沙特數月之後，沙特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日前也首次在聯合國大會周邊受訪表明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的討論首次成為事實，「每日都更接近一些」，而以色列旅遊部長本周則成為史上首位公開訪問沙特的官員，而沙特對於巴勒斯坦的首位大使也抵達西岸訪問－－這些事態發展顯示出拜登秘密外交的小進展。

既然是秘密外交，我們當然難以作出準確判斷，但配合拜登的往跡來看，金獲朝鮮安然釋放回國，背後很可能確實有某種尚不能見天日的外交工作正在進行。美朝破冰的可能雖然難以想像，卻不能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