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反攻稍見曙光　澤連基斯為何炒掉國防部長？

自俄烏戰爭去年2月開打以來，人們看到莫斯科起初閃電戰大敗以至其後各種軍事失誤和內鬥，一直都在猜測俄羅斯國防部長紹伊古（Sergei Shoigu）何時會被普京（Vladimir Putin）換掉。然而，各方傳言和推測都一直沒有應驗，6月底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兵變失敗之後，紹伊古的位置更可算是穩如泰山。人們可以沒有預期到的是，首先下馬的會是烏克蘭的國防部長。

9月3日，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在其每晚例行視像講話之中，宣布撤除國防部長列茲尼科夫（Oleksiy Reznikov）的職務，改由去年9月以來負責國家財產私有化的國家財產基金負責人烏梅洛夫（Rustem Umerov）接替，相信會在本周由國會通過任命。

早在上周，烏克蘭媒體圈子已在流傳列茲尼科夫將被撤職的消息，並傳將改任烏克蘭駐英國大使。前者已成事實，如果後者同樣成事的話，這明顯是一種降職－－畢竟站在西方援烏前線是英國朝野共識，大使的工作將不如其他駐歐國家大使的般重要。

[以下：烏梅洛夫的照片。烏梅洛夫是克里米亞韃坦人，蘇聯末期在烏茲別克出生，其後重回烏克蘭，是個穆斯林，在任國家財產基金負責人期間未見貪腐問題，曾在俄烏戰爭初期和黑海運糧談判上扮演一定角色。]

在釋解其決定之時，澤連斯基稱列茲尼科夫已經經歷了超過550日的全面戰爭，認為國防部「需要新的進路和其他與軍方和社會整體互動的其他形式」。

反攻將加速？

同一時間，負責烏克蘭扎波羅熱（Zaporizhzhia）南方反攻前線的指揮官塔爾納夫斯基（Oleksandr Tarnavskiy）則在《衛報》9月2日刊登的專訪中，表示烏克蘭已經攻破俄羅斯的第一道防線，用了大量時間和人力緩緩清掃地雷陣，而他估計俄方花費了六成時間和資源去建設第一道防線，建設第二、三道防線則各花兩成資源，因此預測烏克蘭未來的反攻將會有更迅速的進展。

翌日，塔爾納夫斯基所屬部隊的發言人也表示，俄軍其後防線的地雷陣比首道防線稀疏，此前主要以步兵掃雷的烏克蘭軍隊已經開始用動更多的裝甲車往俄軍下一道防線進發。

而在稍早前的9月1日，美國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柯比（John Kirby）亦稱華府留意到在過去72小時，烏克蘭軍隊取得了可觀的進展。

華府智庫戰爭研究所（ISW）則認為，塔爾納夫斯基的說法很可能只適用於烏軍上周攻下的羅博蒂（Robotyne）周邊，烏軍在前線其他方面依然要面對嚴密的地雷陣。

雖然俄羅斯的軍事消息普遍否定上述說法，但這只是一種用詞上的差別，俄方傾向認為烏方的「第一防線」只是俄軍的「前出防線」，而真正的主要防線如今才變成烏軍的攻擊目標。不能否認的是，烏軍在其近乎陷入消耗戰的緩慢反攻之中，已尋找到一個或可讓其突破，甚至使用西方坦克等軍備開展機動戰的機遇。

為何前線報捷，澤連斯基卻要在此刻炒掉國防部長？

首先，烏克蘭國防部長列茲尼科夫的職務其實與戰爭部署和指揮並沒有直接關係。在俄烏戰爭之中，其主要角色是與西方國家的軍事外交，爭取西方向烏克蘭輸送更多和更先進的武器－－在此角色之上，列茲尼科夫可算是頗為成功的。

入歐進程的政治保險

讓列茲尼科夫「烏紗不保」的，實際上是烏克蘭的貪腐問題。早在本年1月，烏克蘭國防部就曾被烏克蘭媒體爆出過軍隊膳食供應合同的腐敗案件，其中雞蛋價格比基輔超市零售價還要高2.5倍（按：國防部合約大額採購的價格理該比零售價更低）。當時，副國防部長就被炒掉，但第一時間跑出來為國防部辯護的列茲尼科夫卻獲留任。

烏克蘭政界風聞普遍認為這是因為列茲尼科夫在戰爭爆發一年之後已跟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Lloyd Austin）建立了足夠的互信，因此美方出面為列茲尼科夫提供了政治背書，才讓他得以倖免。

不過，烏克蘭的民間反貪組織一直對此不滿，就連美國政府出資支持的自由歐洲電台本年4月也繼續發布調查報道詳列國防部高價採購食品的情況，而國防部直到最近也持續被爆出各種高價購買軍服之類的醜聞，烏克蘭的安全部門亦已為此立案調查。

隨着歐盟領袖很可能會在本年10月的峰會中決定會否正式啟動烏克蘭的入盟程序，澤連斯基本年以來其實已在大力反貪。例如針對上述的軍隊膳食合同問題，烏克蘭本年6月已落實國防部採購（除軍備外）價格透明化的政策，使相關合同的投標程序更為公開。

本年8月，澤連斯基也一舉炒掉全國各地的軍隊招募中心主管，以圖根治官員受賄讓人逃避徵兵令的問題。

到9月1日，烏克蘭法院也以涉嫌詐騙及洗黑錢為由，下令拘捕寡頭富商科洛莫伊斯基（Ihor Kolomoisky），收監兩個月。澤連斯基上台後已通過反寡頭立法，以圖減弱他們的政治影響力。科洛莫伊斯基對澤連斯基而言更極具象徵意義－－澤連斯基由教師誤打誤撞當上總統的電視劇本來就是在科洛莫伊斯基旗下的電視台播出，此劇讓澤連斯基一夜爆紅，劇名「人民公僕」其後也變成了澤連斯基的政黨名字，澤連斯基與科洛莫伊斯基的關係一直是其政敵的話柄。

此刻澤連斯基炒掉列茲尼科夫之舉，很明顯就是要進一步向歐盟證明其反貪決心，甚至不惜為此冒上「陣前換帥」的公關代價。

烏克蘭的反攻，如果能打出明確戰果，對來年或許就要面對連任選戰的澤連斯基而言，當然是最佳的劇情發展。但如今9月已至，烏克蘭的客觀天氣因素已沒有給其反攻留下太多的時間。

如果戰場上並無結果，本年10月天氣濕冷之際若能從布魯塞爾獲得烏克蘭加入歐盟的關鍵進展，澤連斯基面對逐漸對武力收復故土漸感悲觀的人民，也算是有一個交代，而對他自己而言，這也是一種政治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