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首富「幣圈一哥」終被起訴 ：TikTok式打壓？還是死有餘辜？

2021年年底，在比特幣等眾多加密貨幣大漲的背景下，「幣圈一哥」趙長鵬當時曾憑藉941億美元（約合6348億元人民幣）身家榮登華人首富，同時也躋身世界十大富豪。3月27日，近期對幣圈出手的美國司法和金融監管部門將這位「幣圈一哥」趙長鵬送上了被告席。

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3月27日向芝加哥聯邦法院提交了起訴狀，指控全球最大虛擬貨幣交易所幣安，以及幣安CEO趙長鵬涉嫌違反監管措施，觸犯交易及衍生品相關的法律。作為期貨行業的主管部門，CFTC特別指控幣安在發行金融衍生品前，未依照法律在該部門進行註冊登記，從而逃避了一系列其應盡的義務。

據CFTC官網，其指控趙長鵬和三家運營幣安平台的實體多次違反《商品交易法（CEA）》和CFTC的其他法規。CFTC指控幣安和其三個實體通過一個故意的、不透明的共同企業運營集中式數字資產交易平台以及眾多的其他企業工具。據稱，被告還曾故意無視CEA的適用條款，併為了商業利益參與了精心策劃的監管套利。

除了趙長鵬和多個與幣安有關的實體外，在2018年至2022年擔任幣安首席合規官的Samuel Lim一同被列為被告。

CFTC起訴幣安什麼？

CFTC在官網上詳細解釋了起訴的原委：

第一，這是一起民事訴訟。CFTC的起訴請求包括沒收不當所得、民事罰款、永久禁止交易和註冊，並尋求法庭發布永久禁令阻止被告繼續違反《商品交易法案》和CFTC相關規定；

第二，根據起訴書，CFTC指控幣安從2019年7月以來，一直向美國公民提供並交易商品衍生品交易。在趙長鵬的指示下，公司主動繞過合規規則，以最大化地提高利潤。在大部分時期內，幣安未要求客戶在平台上提供任何身份驗證訊息，未採取基本的合規程序以防止和檢測恐怖分子獲取資金和洗錢；

第三，即便在幣安聲稱限制美國客戶在該平台交易後，這家公司仍在指導客戶（特別是具有高價值的客戶）繞過合規規則的最佳方法；

第四，CFTC強調，趙長鵬因對幣安的控制和長期未對幣安的不當行為採取「善意行為」，需要對幣安的違規行為負責；而Lim在2018至2022年期間擔任幣安的首席合規官，被起訴的原因是故意協助幣安違反規定，包括促使客戶使用「創意方法」繞過合規控制。

CFTC主要提到幣安有兩大罪行：一是幣安並未在CFTC註冊為可以收取期貨佣金的商家、指定的合約市場或互換合約執行機構，違法提供期貨交易、以及「非法的場外商品期權」。並且，對業務監督不力，未實施「了解你的客戶」或反洗錢流程，而且反逃稅項目不完善。

二是幣安及趙長鵬等領導層指導客戶利用VPN掩蓋真實所在位置，在官方早已禁止未提交身份和所在地證明的客戶交易後，還允許這類客戶在幣安的平台交易，並且指導與美國有關、屬於最終受益者的VIP客戶、以及控制交易決策、交易算法和其他資產都位於美國的關鍵員工，以新成立的殼公司的名義在幣安開戶，規避幣安自己的合規管控。

CFTC的起訴文件指出，幣安在培養美國地區的客戶群，卻為了牟利而無視美國當地適用的聯邦政府法律。幣安自己的文件顯示，2020年8月，幣安通過衍生品交易賺取費用6300萬美元，約16%的賬戶是由幣安自己確認位於美國的客戶所有。到2021年5月，幣安每月的衍生品交易收入增至11.4億美元。

FTX破產後　幣圈監管加碼

事實上，在2018年，幣安就被曝出不少罪犯利用其平台轉移資金，美國西雅圖的檢查官就開始調查。同年十月，趙長鵬在內部的會議當中就說「我們要武裝起來，來應對監管風險」，所謂武裝起來就是大肆的聘請律師。根據美國的法律要求，加密貨幣交易所，如果在美國有大量業務的話，是需要和美國財政部註冊的，並遵循美國的反洗錢規範，包括內部流程的制定。儘管幣安有三分之一的用戶在美國，但他們並沒有執行。

反而，為了轉移美國監管層的注意，趙長鵬採納了身邊人的計劃，在美國設立一個新的交易所——幣安美國。這樣，美國監管層的任何調查會先從幣安美國開始，就能夠最大程度減少對於幣安主平台的衝擊，主平台內部的機密文件也不用交給美國了。在2020年12月，美國司法部就要求幣安上交所有包含「必須銷燬、刪除或整改」的文件，還有趙長鵬和12位高管的通訊記錄。但當時有報道，知情人士說，司法部的這些要求很多東西都按照趙長鵬的要求銷燬了，無法上交。最終幣安是如何回應司法部的要求還無法得知。

鑑於這些挑戰，2021年，幣安就聘請了至少5名美國國稅局的前官員。有一些分析就稱，這一方面看起來可能像是幣安為了合規所做的一些補救，但另一方面，這麼多前官員身份的團隊可能可以更好的幫助幣安繞過監管層的追蹤。目前看來好像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幣圈的問題是個行業性的問題，沒有監管就一定會有漏洞，這最終損害的，還是參與幣圈的投資者們。此前，幣圈有很多聲音都抵制監管，但沒有監管的幣圈，是怎樣都無法進入主流的，吸引像養老金這樣的大資金的。這就成了它長期發展的最大障礙。而如今經歷了FTX破產等暴雷事件後，行業對於交易所的監管是越來越歡迎。這就讓美國的政客在推出監管法律的時候更有民意基礎，也能更快執行。從長期來看，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至少從2021年開始，CFTC已經開始調查幣安等多家交易所，特別是該機構允許美國居民買賣加密貨幣衍生品的情況。除此之外，美國國稅局也在調查該平台是否涉及洗錢等問題，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調查方向則是交易未註冊證券。

上周三，SEC先是向美國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Coinbase發出韋爾斯通知，預示着即將採取強制行動。同時上周四，波場（Tron）創始人孫宇晨（Justin Sun）被SEC正式起訴。SEC指控孫宇晨及其公司涉嫌非法銷售證券、欺詐和操控市場，並針對其加密資產名人支持者的單獨違規行為提出指控。

幣安不同於TikTok

前幾日TikTok在美國國會參加的聽證會，美國政客如何打壓TikTok一目瞭然。為何為何搞得「吃相」如此難看？主要的一個原因是，原來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要知道，網路和科技一直是美國的天下，制度總是美國第一，價值也是美國最優越，美國是全世界的燈塔。所以，從來不需要考慮「被挑戰」這個問題。現在出現了TikTok，中國已經是「存在威脅」（existential threat）了，就不得不這麼想了。這其實就是：美國不自信了。

做久了老大，當然想一把解決問題。但是制度上、理論上、邏輯上、概念上、技術上、敘事上又都沒有準備。但，還好，目前再他們視野裏只需要對付TikTok一家企業吧。就有針對性的弄TikTok就行了。結果，就是生搬硬湊一些技術理由，譬如數據隱私保護、兒童保護、訊息真實等等，以此指控TikTok，希望一舉達到目的。問題是，這些都屬於技術層面的問題，都可以擺在枱面上討論，也可以解決。特別是，TikTok的實踐和美國的行業市場實踐是吻合的，而且可能還是超越同行的優等生。那你指控TikTok什麼呢？怎麼不把美國的網站全都下架整改呢？

這就是美國政客乃至政府「吃相」難看的原因：缺乏清晰的底層邏輯、制度準備、理論準備及敘事準備，對TikTok主張的制裁與美國一貫倡導的政治經濟運行規則完全不同，對內對外「兩張皮」，因而顯得特別雙標、偽善，結果自然很難讓公眾理解並信服，只會進一步削弱美國民眾及世界對美國政府、政治的信任。

Tiktok聽證會充分表現了華盛頓現在的問題：一方面是思維幼稚，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無法容忍複雜性。另一方面是話題單一：政客一味地關注中國，只關注中國，被中國所困擾，而不關心美國本土問題、自身問題。具體一點，數據隱私、對兒童、青少年的保護當然有是重要問題，但不是通過與Tiktok這樣的打開方式。美國的決策者要思考：個人權利與言論自由的邊界到底是什麼？政府是否需要對社交平台（從Facebook/Twitter/IG這樣的主流大平台，到4chan、reddit這樣的細分領域平台，還有各種成人網站）進行一定的干預和管理？國家與社會同這些網路企業、科技企業、科技資本的關係是什麼？這些問題，遠比批鬥Tiktok、圍剿一個並不存在的「中國威脅」有意義。

但美國的主流政客缺乏智慧，也缺乏膽量，他們怕觸及敏感，包括大資本、大企業，怕得罪選民。TikTok切中了反華主題，剛好能符合所有人的訴求。Tiktok批鬥會，可以讓兩黨議員終於走到一起，奮力共情，表演和諧。但可惜，這些共和黨和民主黨議員背後不知道有多恨對方。離開TikTok批鬥會這個場景，兩方又要對罵。批鬥會對解決美國所面臨的真實問題幫助作用為0。

但，顯然，TikTok的問題根本不是TikTok。正如聽證會上所說，比如TikTok為了保護美國用戶數據安全，提高數據透明度項目，啟動內部代號是「德克薩斯項目」；比如如果把美國大的網絡生態都包括進來——成千上萬的黃賭毒暴網站及無數的暗流、負能量、極端政治內容網頁，那TikTok肯定是班裏1%的最優學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反觀幣安的情況則不同。不反對說，美國政府對幣安，對趙長鵬的起訴，有對華裔企業，對高科技相對競爭力眼紅，不排除有刻意的成分，但幣安自身並不乾淨——未合規註冊，指示其員工和客戶有計畫的規避合規控制，從而實現公司利潤的最大化。而且，中國早就處理了虛擬貨幣的經濟和社會影響，美國今天才來處理，本身就是一個問題。這個領域太欠缺監管，想如何玩就如何玩，必然會造成很多不良後果，這幾年的野蠻生長之後今天開始漸漸暴露。整肅這個行業，是應該的，建立「遊戲規則」。作為龍頭而又目空規章，槍打出頭鳥，或者說殺雞儆猴，也是理所當然的。這跟Tiktok的情況完全不同。

當然，華盛頓政客無面對和解決美國自己問題的時候，就會把注意力都在中國。並且，他們越不能面對和解決美國自己的問題，就越要來折騰中國。這也是在未來相當長時期內都一定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