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司法改革引爆政治危機　美國也受夠了內塔尼亞胡？

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日前解除國防部長加蘭特（Yoav Gallant）的職務再觸發民眾上街後，總統赫佐格（Isaac Herzog）今日（27日）敦促當局立即停止備受爭議的司法改革。
據路透社最新引述以色列電視十二台（Channel 12）稱，內塔尼亞胡稍後會宣布有關決定，惟其後推遲發表公開演說，但外界預料內塔尼亞胡會煞停司法改革。

加蘭特為內塔尼亞胡所屬右翼利庫德集團（Likud party）中最資深的成員，也是第一個公開反對司法改革的成員。加蘭特於本月25日在電視講話中說，不斷深化的分裂正滲入軍事和安全機構，對以色列的安全構成了明確、直接和切實的威脅。他指出：「在這一刻，為了我們的國家，我願意冒任何風險和付出任何代價。」最終，他因相關的發言而遭免職。

解僱加蘭特的消息再度引發以色列全國抗議，民眾在150個多個地點舉行示威，以色列駐紐約總領事扎米爾（Asaf Zamir）也隨即表示決定辭職聲援加蘭特，並將返回以色列參與反司法改革示威。

反對派領袖拉皮德（Yair Lapid）和甘茨（Benny Gantz）在加蘭特被撤職後發表聯合聲明表示：「國家安全不能成為政治遊戲的一張牌，內塔尼亞胡已越過了紅線。」他們呼籲利庫德集團成員不要參與「破壞國家安全」。

今年1月，內塔尼亞胡領導的新一屆政府宣布全面司法改革計劃，包括加強當權派對司法任命的控制，削弱最高法院推翻立法或行政部門決定的能力，允許國會以簡單多數推翻最高法院裁決等。以色列議會已於2月21日正式通過這項司法改革計劃中第一項法案的一讀。

該計劃引發當地近3個月的多次大型示威，要求暫停有關計劃。不少以色列民眾批評，此一司法改革將削弱司法機構對政府施政的制衡力量。

據以媒的報道稱，內塔尼亞胡的盟友與沙斯黨（Shas）主席德里（Arye Dery）支持暫停司法改革法案，聖經猶太教聯盟（United Torah Judaism）的Degel Hatorah派系也表示支持內塔尼亞胡及其決定。沙斯黨和聖經猶太教聯盟都屬極端正統派別的政黨，而內塔尼亞胡是利庫德集團領袖。另一方面，極右翼的猶太力量黨（Otzma Yehudit）則呼籲內塔尼亞胡不要停止立法。

立國以來未有成文憲法

在1948年以色列立國後前四十年，由於以色列各派未能就憲法達成共識，故並無成文憲法，只將家庭事務交由猶太教法院處理，各個猶太宗派對於自己的教育有獨立管控權。於是，沒有憲法、採行國會一院制的以色列政體，就留下了一個對國會權力制衡的空檔。

在此期間，國會一直以通過所謂的「基本法律」（basic laws）來規範國家體制和人民基本權利，以有名無實的方法來彌補缺少憲法管束的不足。惟自上世紀90年代起，以色列最高法院突然「攬權」，將基本法律視為憲法，給予自身最終解釋權，並以此推翻以色列國會的立法，當中部份案例還牽涉到巴勒斯坦人權益。

最高法院的舉措，難免對主張壓制巴人的右翼構成了阻礙。隨着內塔尼亞胡在去年大選中靠着極右支持重新執政，右翼勢力於是亟欲把握此一削弱最高法院權力的機會。當局近期提出的司法改革，其中最具爭議的改動是把法官任命的權力交到政府手中，禁止最高法院駁回任何「基本法律」，並提高法院推翻國會立法的門檻，並給予國會以簡單多數否決最高法院此等判決的權力。

司法改革在以色列國內卻引起大部份人反對。據以色列民主機構（Israel Democracy Institute）上月的一項民調顯示，高達66%以色列人認為最高法院應有權駁回立法、63%人認為法官委任權力分配應維持現狀，反對者當中包括有大批利庫德支持者。

相關的改革除了會使國會權力無約束地擴大之外，更有利益衝突之嫌，因內塔尼亞胡本人面對3宗涉貪控罪，其右翼盟黨中也有一些曾受司法制裁的官員。不少以色列人認為，最高法院「攬權」後的憲政框架確實有需要改革，但這應該由政府和反對派合作推行，而非單由內塔尼亞胡政府一手操盤。

內外受壓迫使讓步

是次司法改革，只不過是內塔尼亞胡最近轉向極右的其中一環。事實上，內塔尼亞胡的右翼聯盟近期的一連串政策經已對國家造成越來越大的傷害。司法改革不僅引起數十萬人示威抗議、引發警民衝突，甚至有預備役人員拒絕報到。事件還導致一些投資者和科技企業家威脅要離開該國，如今國防部長因反對改革「被炒」、駐紐約總領事請辭，更令內塔尼亞胡內外飽受壓力，已到不得不讓步的境地。

不僅如此，鑑於近期的大型示威主要由富有階層和傾向世俗的以色列人參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該國內部意識形態的深刻分歧。以色列活躍分子Gershon Baskin最近在《耶路撒冷郵報》的一篇專欄文章中寫道：「沒有任何誠實的以色列人可以聲稱，對數百萬巴勒斯坦人的軍事控制，沒有最基本的公民、人權和政治權利，真的可以稱為民主。」

美國猶太人割席

誠然，今次的爭議影響並不僅限於以國國內，還激起了猶太人散居地的強烈反對，尤其是在美國。民主黨的以色列支持者對改革表示嚴重關切，年輕的猶太裔美國人對以色列的支持正在減少。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上周與內塔尼亞胡的通電話，亦表達了對事件的「關切」（concern）。白宮在聲明中補充說，拜登「強調他相信民主價值觀一直是，而且必須繼續是美以關係的標誌，民主社會通過真正的制衡得到加強，追求根本性的改變應盡可能得到最廣泛的民眾支持。」

事實上，白宮對於再度掌政、越見民粹的內塔尼亞胡正失去耐性，華府對於以色列的影響力亦有限，拜登與內塔尼亞胡政府的盟友關係受到考驗。除了這次司法改革是違背美國核心價值觀——自由民主的秩序。而且，在俄烏戰爭問題上，以色列政府並沒跟隨西方步伐對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內塔尼亞胡至今亦沒有放棄與普京多年的友好關係，以色列也一如以往的是俄羅斯資金目的地及商品的出口地，就是烏克蘭戰爭開打後也不例外。

《時代周刊》日前發表文章《內塔尼亞胡使以色列成為美國的對手》中便寫道：「當你走進任何一間以色列超巿，看看貨架上來自俄羅斯及克里米亞的商品數目及種類之多，便足以弄清楚以色列到底站在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