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戰爭｜軍機首碰頭　美無人機落黑海　俄美互試水溫？

3月14日當地時間早上7時許，美國空軍一架MQ-9死神（Reaper）無人機在克里米亞以西水域墜落黑海之中。根據美方說法，俄羅斯當時派出兩架Su-27戰鬥機干擾、攔截，為時長達30至40分鐘，期間俄機多次向無人機扔下燃料，並在其前方飛行，最後與之相撞，擊中死神的螺旋槳，美方於是決定將無人機墜落在黑海國際水域之中。

美方指責這是俄羅斯「魯莽、破壞環境和非專業」的行為，卻表明他們認為Su-27撞擊死神之舉並非故意之為。美國國務院隨即傳召俄羅斯駐美大使安東諾夫（Anatoly Antonov）表達不滿。後者在國務院大樓停留稍多於半個小時之後向媒體表示雙方交換了不同意見，形容對話「有建設性」，指美國無人機進入了俄方因特別軍事行動而定出的空域，批評事件是一種挑釁，反問如果類似的無人機出現在紐約或三藩市附近美國會有何反應，並稱俄方無意與美國衝突。

根據俄羅斯國防部的說法，美國的MQ-9當時並沒有開啟應答機，為了識認入侵臨時管制空域者的身份，俄軍派出戰鬥機起飛，其後MQ-9在急劇動作之後失去控制墜落海中。俄方強調，俄國的戰鬥機沒有使用空中武器，沒有與無人機有任何接觸，並安全折返空軍基地。

雖然美俄雙方的反應皆在預期之中，而且相對溫和，但這次兩國軍機之間的事件卻是俄烏戰爭爆發一年多以來首次有俄羅斯和北約國家的軍事資產碰頭，並以一方損失告終，再次引起人們對於戰爭意外升級的擔憂。

美國國防部發言人賴德（Patrick Ryder）14日在其例行記者會上表示，當局正尋找將MQ-9拍得的影片解密，並將影像公布。他亦稱，美國暫時不會評論美國搜尋MQ-9無人機殘骸的工作，並指美方未有發現俄方有在進行搜尋工作。由於該架MQ-9有可能裝有敏感的監察設備，如果殘骸落入俄方手中，將會是俄羅斯一次情報勝利。

在俄烏戰爭爆發後，土耳其已禁止域外軍艦進入黑海，美方因而停止海軍船隻在黑海的任務，因此如果美俄雙方要鬥快收拾無人機殘骸的話，優勢絕對不在美國一方。

從目前的證據看來，這次美俄軍機交手的事件頗有雙方測試水溫的味道。

首先，美國的MQ-9無人機在毗連烏克蘭、直臨黑海的羅馬尼亞早有部署，而MQ-9在黑海進行情報監察活動是俄烏戰爭爆發之前早已有之的例行公事。在2022年7月，一架MQ-9無人機亦曾在羅馬尼亞墜毀，不少軍事觀察家更留意到殘骸有着外人未明的特別配置，曾引起過一番討論。

其次，美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支援除了軍備的硬體之外，一直都有情報分享上的軟體支援。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從戰爭初期烏軍接連擊殺俄國將軍，到去年9月烏軍在東北哈爾科夫州（Kharkiv Oblast）大舉收復失地的反攻，背後都有着美國情報的支援。

對於這次MQ-9的任務，美國國防部的定性亦指之為一次正常不過的情報監察飛行。為何俄方對此卻似乎作出了較為猛烈的回應？

美國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2021年就曾研究過俄羅斯軍方類似的非直接攻擊性行動，並稱之為「脅迫性示意」（coercive signalling），向目標對象傳遞特定的訊息。在這次事件中，這有可能是要警告美國不要大肆在烏克蘭戰爭周邊進行情報監察活動。

雖然目前俄烏戰爭的重要爭持點依然在烏東頓涅茨克州（Donetsk Oblast）的巴赫穆特（Bakhmut），但最近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明知巴赫穆特已被三面包圍、難以防守還決定加派人力堅守的決定，就被部份軍事分析員認為是對未來反攻的準備——烏方可能是希望以巴赫穆特牽制俄軍人力，再對很可能是烏軍反攻目標的亞速海北岸連接克里米亞和俄羅斯領土的「陸橋」（下圖紫色處）發動攻擊。

有過過去美國情報助力烏軍反攻的經驗，俄方在此時間節點之上，可能就是要透過較為更具威脅性的空中操作去阻礙美國的情報收集行動，並測試美方對於俄軍的小升級會有何具體反應。（根據過去經驗來說，美軍對無人機被擊落的回應非常有限，例如伊朗2019年高調擊落美國無人機，就沒有引起任何公開的直接報復，所以此等警告和試水溫對俄方而言風險不高。）

另一方面，從美國的角度來看，我們也不能排除美國軍方有意進一步靠近俄羅斯自認為有管制權的空域，反向測試俄軍的回應。這有可能是出於加強情報收集的考慮，也有可能是拜登當局對於未來用以提振美國民眾援烏意志的可能行動所作的預演——大家可以想像一下如果這次事件有美軍人員死傷，又或者美國政府採取更為激烈的公關操作，事態會如何不一樣。

無論實情若何，這次美國無人機疑似被俄機攔截後墜落黑海的事件也顯示出今天似乎停滯不前的俄烏戰爭依然有可能升級為一場更大規模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