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之後｜美國同性婚姻料「再」合法化　兩黨合作尚有一線生機？

中期選舉的點票大致完成，共和黨在11月16日已確定得到眾議院至少一席多數，來年1月將從民主黨手上奪回國會下院的控制權，使美國進入半個「府院分治」的時代，也預示着拜登將會變成半個「跛腳鴨」總統。然而，在同一天，以立法方式保障全國同性婚姻權利的《尊重婚姻法案》（Respect for Marriage Act）卻在參議院得到12位共和黨人支持，以62對37之比通過中止辯論，為該法通過參議院鋪平前路，展現出在價值議題上難得的兩黨合作。

國會 vs 最高法院

其實，同性婚姻早在2015年透過最高法院的判決而得到憲法保障，《尊重婚姻法案》的通過可算是錦上添花。然而，同性婚姻權利的憲法基礎與墮胎權幾乎相同，已確定50年的墮胎權卻在本年6月被最高法院的保守派絕大多數推翻，其中保守派大法官托馬斯（Clarence Thomas）更表明法院應該重新審視同性婚姻權利，因此人們不能排除同性婚姻之權未來也有可能被法院廢除。

對於法院束手無策的民主黨，面對着國會參議院不能單黨超越的60席反拉布門檻，本年7月在其有多數控制的眾議院推出《尊重婚姻法案》，本來只預期這是一種「以立法作宣傳」的工具，讓選民看到民主黨有在做事，並沒有打算會真正落實成法。可是，在這一次投票中，竟然有47位共和黨眾議員投下贊成票，「宣傳」突然就變成了「實務」，政界和民間組織都展開了對參議院部分共和黨議員的遊說。

可能是因為要避過中期選舉競選期間的兩黨對立氛圍，法案等到選舉之後才真正開動參議院程序，目前預計在日內就會通過其參議院版本。由於眾議院尚在民主黨控制之中、此前亦在共和黨支持下通過了類似的另一版本，預計《尊重婚姻法案》有望在本年底前完成國會程序，再由拜登簽署成法，成為另一項近年極為罕見的兩黨合作成果，也能扭轉人們對最高法院保守派大法官將進一步收緊權利保障的擔憂。

此刻，對於眾議院落入共和黨之手，人們都在討論眾議院共和黨人未來將如何對拜登家人、司法部、國土安全部展開調查，甚至對拜登發動彈劾，而不能通過立法的拜登只能靠行政命令勉強執政，更有可能要面對眾議院拒絕撥款導致政府停擺的局面。然而，《尊重婚姻法案》的可能通過，是否預示着過去十多年瀕死已久的兩黨合作其實有可能「起死回生」？

合作空間狹窄

從最底層的角度來看，兩黨其實也有一些可以合作的空間。除了類似《台灣政策法》（Taiwan Policy Act）等對華法案的一致路向之外，兩黨主流政客其實也支持修正1887年的《選舉計數法》（Electoral Count Act），進一步訂明副總統在總統選舉人點票程序中只具「儀式性」角色，並無權拒絕接受投票結果，避免2021年1月6日國會暴亂期間「吊死彭斯（Mike Pence）」的險境再次出現。

不過，從兩黨的取態來看，合作的空間非常狹窄。最有可能成為下屆眾議院議長的共和黨眾議院領袖麥卡錫（Kevin McCarthy）早已表明重奪眾議院後的首要任務就要減除拜登本年立法增加的國稅局（IRS）撥款，以打破拜登用嚴格查找逃稅、避稅來增加政府收入的如意算盤。麥卡錫亦稱聲言不會再對烏克蘭開出「空白支票」（blank check），而且有可能會利用撥款立法和國債上限提升立法作為與拜登當局討價還價的籌碼。

雖然在共和黨確定奪得眾議院之後，拜登聲言準備好同共和黨合作，但民主黨預計將會利用新一屆國會議員上任前的一個多月，把握時間推進一系列的立法，當中包括政府撥款、對烏援助，甚至是上述的《尊重婚姻法案》。此舉也表明了民主黨人對未來的兩黨合作期望甚低。

但特朗普宣布參選2024年總統選舉的變局，卻為未來兩年的兩黨合作留下了一線生機。

兩黨合作是特朗普「毒害」的解藥嗎？

一方面，長期與特朗普作對的參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日前得到黨內參議員大比數支持連任成功。麥康奈爾自奧巴馬時代起開展了「逢民主黨必反」的政治操作，某程度上為特朗普其後的崛起埋下了兩黨對立的文化土壤。

到了拜登上任之後，麥康奈爾卻難得地展示了一些「兩黨合作」的意願，與民主黨一同通過了萬億美元的基建投資，似乎是對其過去作為有了些許後悔之意。如今特朗普再謀大權，有可能再次拖累共和黨選情，麥康奈爾或許會更熱衷地走一條溫和路線，以對抗特朗普只顧鼓吹敵我矛盾的政治。

另一方面，從目前形勢來看，共和黨在眾議院最多只得數席的極輕微多數，使共和黨內以「自由黨團」（Freedom Caucus）為首的激進派有了更大影響力，也讓麥卡錫頭痛萬分。在麥卡錫的議長人選選舉中，有31位黨內議員投下反對票，部分親特朗普的共和黨眾議員更表明未來在大會中不會投票支持麥卡錫擔任議長，因此麥卡錫有可能要面對一個抉擇：到底是要對激進派低頭以如願由共和黨一黨支持當選議長，還是尋求部分民主黨黨員的支持，以抵銷黨內激進派的反對，尋回一些作為領袖的主動？

如果麥卡錫在當選議長的第一步就已經是向親特朗普的激進派低頭，他這個議長之位將會變成徒具虛名。目前，有民主黨當選議員已透露，麥卡錫曾遊說他「轉會」到共和黨名下，希望「爭得一票得一票」，以擺脫激進派的枷鎖。當然，要反過來爭取一些民主黨人支持非常困難，但這一個選項卻可能是唯一能夠將共和黨從特朗普手上挽救回來的出路。

畢竟曾因國會暴亂批評特朗普的麥卡錫，其後來遠赴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負荊請罪」的抉擇，某程度上是今天特朗普依然能在共和黨內興風作浪的一大原因。擁抱特朗普固然能安定共和黨選民基本盤的支持，卻使共和黨陷入了民粹主義與大選失利的長久魔咒之中。

新的國會任期，理論上卻有讓麥卡錫「作出不一樣的抉擇」的機會。這個「不一樣的抉擇」當然是以麥卡錫要能與民主黨作一定立法合作為前提。美國未來兩黨合作的可能，也許將取決於麥卡錫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