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偉誠非白人身分異軍突出　英國保守黨自救的最後希望

在10月24日的保守黨黨魁提名中，前財政大臣辛偉誠（Rishi Sunak）以「唯一出線者」（得到至少100位黨內下議員提名）的身份成為黨魁，25日將晉見英王查理斯三世（Charles III）正式入主唐寧街10號，成為英國本年以來的第三位首相。

本身是第二代印裔英國人、印度教徒的辛偉誠，是英國史上首位非白人首相。2015年才加入國會的他，年僅42歲，也是英國超過兩百年來的最年輕首相。

跟黯然下台的前任首相卓慧思（Liz Truss）一樣，辛偉誠一上台就創造了這些「歷史首次」的記錄。但與前者「導致英鎊對美元匯價跌至最低位」、「成為任期最短首相」的「歷史首次」不同，辛偉誠的歷史記錄至少是正面的。而以保守黨人身份創造首位非白人首相的歷史，辛偉誠的上任也能將較傾向關注種族平權、卻一直由白人男性領導的在野工黨比下去。

印裔背景　何能異軍突出？

雖然這次辛偉誠是在黨內議員支持下「自動當選」，並未經過基層黨員投票，但這個結果某程度上也反映出英國的種族平權已有長足進展（事實上，在妻子避稅等醜聞爆出之前的本年1月，辛偉誠在黨員民調中也曾遠遠拋離卓慧思）；又或者說，英國人重視階級多於種族——畢竟，辛偉誠是溫徹斯特公學（Winchester College）名校出身，大學學位是英國政客搖籃的牛津大學「政治哲學經濟」（PPE）一級榮譽學士，其後更得美國史丹福大學MBA，前兩者也是保守黨名流的典型背景。

辛偉誠這次成功拜相，有遠因也有近由。遠者是時勢與運氣。辛偉誠在2016年已是脫歐派，可算是「押對籌碼」，在其後黨內對親歐派的逐步清掃之中把握到脫穎而出的機會。到約翰遜（Boris Johnson）2019年上台，他就坐上了財政部的第二把交椅，其後更坐正擔任財政大臣。2020年初甫上位，英國即遇上新冠疫情，其疫下的保就業和救市式派錢政策，使辛偉誠變成了約翰遜身後的保守黨潛在首相大熱。即使後來通脹高企、經濟增長下行、妻子避稅、辛偉誠本人持有美國綠卡等醜聞使之民望大挫，也未有改變其「潛在下任黨魁」的身份。

近者則是常識的勝利。在本年夏季與卓慧思的黨魁競逐之中，同樣強調「低稅、小政府」的辛偉誠，一直指責卓慧思馬上減稅的政策主張在英國的高通脹環境之下是脫離現實的，只會帶來經濟災難。雖然草根黨員最終選出了卓慧思，但後者50年未見的減稅規模卻果真震撼了英國匯市、債市，幾乎造成金融危機，直接印證了辛偉誠基於常識的預言。

而在目前保守黨民望落後工黨30個百分點（辛偉誠當選前的數字）之際，保守黨內也深怕再次由基層黨員普選黨魁會出現（只看意識形態的）「卓慧思2.0」難局，因此大舉提高提名門檻（由20位議員支持提高至100位），又設下「議員指示性投票」的制度去守尾門，希望能夠由保守黨三百多位下議員「黑箱作業」直接任命黨魁（和下任首相）。在「黑箱作業」的預設下，在夏天選舉已得到最多黨內議員支持、擁有「頭馬」身份的辛偉誠，當然是「贏在起跑線」。

雖然正在加勒比海渡假的約翰遜「一如所料」趕回英國企圖加入黨魁競逐，而人緣甚佳的下議院領袖莫佩琳（Penny Mordaunt）也試圖在辛偉誠和約翰遜中間殺出新路，不過不少原本支持約翰遜的疑歐派議員也見風轉舵、改投辛偉誠門下，莫佩琳也越不過至少百位議員支持的提名門檻，最終在約翰遜忍痛退選之下，辛偉誠就自動當選。

在國家和政黨都面臨重大危機之下，預計辛偉誠將會擺出團結全黨的陣型，不會像卓慧思一樣只任人為親，而是將黨內要職分配到黨內各派人物手上。而在卓慧思任內臨危受命擔任財相的侯俊偉（Jeremy Hunt），本來就是辛偉誠的支持者，預計將能留任，將主持10月31日的預算發布。這將是一種「穩定壓倒一切」的佈局。

辛偉誠能救國救黨嗎？

辛偉誠上台之後，也是挑戰重重，甚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氣派。他能否把握機會，則尚待觀察。

一方面，侯俊偉的預算將會提出加稅和減省開支，以穩定英國政府的財政，重建外界對英國政府的信心。問題是，在民生開支急升的情況下，如何避免充新預算變成另一種惡名昭彰的緊縮政策？這將是辛偉誠上任後的第一個挑戰。（有傳言指侯俊偉正企圖以在通脹中不調整入息稅階門檻的方法去「暗中加稅」。）

另一方面，正如《經濟學人》上周「不列大利」（Britaly，即「不列顛」與「意大利」的合稱）的評論一般，英國正有變成另一個意大利的風險，面臨着政府不穩、經濟增長停滯、國債市場動蕩（甚至成為關鍵經濟指標）的三大困局。熬過了即時的威脅後，辛偉誠政府尚要為這些更長遠的問題提出解決方向，而非像卓慧思一般「萬宗皆減稅」。

最後，英國最遲到2025年1月就要舉行大選。在民望大幅落後之際，辛偉誠未來最長兩年的管治，將決定執政12年的保守黨能否力挽狂瀾，從流放在野的懸崖邊走回來。在目前的情勢來看，如果保守黨能避免下次選舉大敗，已可算是成功。而如果從工黨和保守黨之間的兩黨競爭角度來看的話，辛偉誠的少數族裔身份以及其大城市國際精英的形象，也將有利其搶回一些已經流向工黨的選民支持。

若然辛偉誠錯過未來最多兩年的這個機會，他的歷史性首相生涯，也將會以保守黨大敗落台而黯然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