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女王逝世下的英國能源危機：卓慧思千億舒困的局限

正當英國新任首相卓慧思（Liz Truss）在國會宣布萬眾期待的能源舒困方案之際，國會領袖們開始收到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Queen Elizabeth II）病危的字條，反對黨派對於首相政策的回應也一度因而被議長終斷。女王駕崩，是極具象徵性的大事。她身後故留下了一個正面臨數十年未見經濟困境的英國，能源推升的雙位數字通脹是其中一大困難。

競選期間多次表明反對「派錢」（handouts）的英國首相卓慧思甫上任就一如所料地「大派特派」，推出外界預計總花費至少1,000億英鎊的能源補助，將原本將在10月升至超過每年3,549英鎊的一般家庭電費上限限制在2,500英鎊的水平，並維持了其競選對手、前財相辛偉誠（Rishi Sunak）遺留下來的一次性400英鎊能源開支援助，又推出了針對商戶用電為期半年的同等援助。

由於卓慧思在過去三任首相之下已任職內閣，又不經大選上位，幾乎沒有國家領袖常見的「蜜月期」，而且一上任就要面對數十年來未見的重大經濟困境。分析認為，如果民眾切身感受得到的能源危機未能迅速緩解，卓慧思不只未能一嘗民心所向的「蜜月期」滋味，更有可能在短期內再次被黨人踢走。

「沒有那麼痛」的有勝於無

除了能源補助之外，卓慧思兌現競選承諾，馬上推出減稅政策，每年每家庭大約150英鎊的綠色徵費。同時，她也打着供應面經濟的旗號，表明會推出大約100個新的石油及天然氣開採牌照、取消頁岩油氣開採的禁令，並鼓勵核能發展，並將重審政府的零排放政策。

同時，卓慧思也「軟性地」跟隨着歐盟政界正在熱烈討論的各種方案，聲言將與英倫銀行合作為英國批發天然氣和電力市場中的能源企業提供緊急流行性支援，並將成立工作小組與國內外能源供應者磋商，特別針對風能、太陽能、核能等發電成本遠較天然氣發電廠商為低的企業，希望他們能減低其一直與天然氣發電價格間接掛鈎的售價。

由於2021年的家庭平均能源開支只得1,339英鎊，卓慧思的2,500英鎊價格上限其實只能減少能源負擔的增幅，稍為減低已達雙位數字的整體通脹，讓民眾「沒有那麼痛」。而且，這種價格上限並沒有按家庭收入調整，變相對較為富裕、能源消耗更大的家庭提供了更多的援助。卓慧思的「派錢」對一般民眾而言只能說是「有勝於無」。

政府繼續大借特借

這份耗費千億的能源舒困政策有一個政治上和財政上的「阿基里斯之踵」（Achilles' Heel），即其新增開支並沒有由任何「開源」支持，全靠政府貸款埋單。上屆政府曾推出所謂的「暴利稅」，向在能源價格高企下能賺取暴利的油氣巨企徵收一次性的稅款，用以幫補一般家庭的能源開支，但卓慧思卻拒絕再次開徵此稅。

在9月7日上任後首場首相問答環節之中，拒徵「暴利稅」早已成為工黨領袖施紀賢（Keir Starmer）攻擊卓慧思的重點把手，批評卓慧思利用未來納稅人的錢財來幫補此刻正賺個盆滿缽盈的能源企業。有針對保守黨選民的民調顯示，有高達74%人支持對能源企業徵收「暴利稅」。

面對批評，卓慧思卻沒有「轉軚」，認為加徵此等稅項只會減少能源企業在英國的投資意欲，對增加能源供應沒有幫助。卓慧思當局期望其工作小組與能源供應者的「壓價談判」、急速得來的能源開採供應增加，以至未來的經濟增長，能減少這份能源舒困方案最終的成本。

這一個政治上的致命傷到底會如何影響「沒有那麼痛」的民眾對於卓慧思派錢政策的觀感，尚有待觀察。

毫無減低能源需求之意

卓慧思的方案還有另一個實務上的「阿基里斯之踵」，即其以人為手段壓低能源價格，將變相減低了人們節省能源的動機，使能源需求高於沒有資助之下的狀況。此刻的補貼一時之間確實能壓低能源開支，但如果俄烏戰爭對歐洲能源供應的影響不減、英國又難以在短期內增加天然氣供應的話，這種被人為抬起的能源需求將會增加真正短缺出現的機率，並使此刻的能源危機更具延續性。

因此，即使民眾忽略了其派錢沒有新財源支撐、着益能源企業的事實，為她換來了一時的首相蜜月期，但這種粗暴地用錢買來的支持跟派錢政策一樣都有一個明確而短暫的限期。

卓慧思的轉軚「派錢」，當然是出於實務，顯示出她也不只有競選期間面對保守黨黨員那種高度意識形態化的一面。但這一種「派錢」，其實與前任約翰遜（Boris Johnson）時代的疫下援助，以至其增加政府開支大方向一般，突顯出保守黨執政的內在矛盾：一個主張小政府、自由市場的政黨，執政12年之後，卻愈來愈向大政府的方向走，且未有止步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