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的不沉戰艦：俄軍撤出蛇島會是烏克蘭戰爭的轉向嗎？

「KABOOM！蛇島之上再沒有俄羅斯軍隊。」這是烏克蘭總統辦公室主任在6月30日發布的Twitter推文。經過6月中旬以來的緊密交火之後，俄軍正式宣布撤出這個從入侵首天即時奪得的黑海西緣小島，聲言俄方已經「完成任務」，撤退只是為助聯合國開通糧食出口人道通道的「善意之舉」。

面積只得17萬平方米的蛇島（只有香港坪洲的少於五分之一），在黑海西岸擁有極佳的戰略位置。向西，蛇島守着多瑙河三角洲的海口，離羅馬尼亞只得45公里；與其最接近的烏克蘭海岸小城維爾科沃（Vylkove）則離蛇島約35公里，該城一直被視為俄軍兩棲作戰進攻蛇島以北145公里港口大城敖德薩（Odesa）的首站。

在俄國海軍在黑海佔據絕對優勢之際，蛇島可作為其攻克烏克蘭西南海岸的橋頭堡，而且可制止任何可能來自羅馬尼亞的海上支援。因此，在開戰之初企圖多線包抄迅速攻下烏克蘭大多數主要地區的俄軍，第一天就先打下蛇島。

踏入4月，戰爭形勢大變，俄軍集中攻打烏東頓巴斯；克里米亞南方戰線在赫爾松（Kherson）、尼古拉耶夫（Mykolaiv）和扎波羅熱（Zaporizhzhia）形成守勢抵抗烏軍反攻；在東北第二大城赫爾科夫（Kharkiv）一線，俄軍雖然砲轟不斷，卻大抵被抵擋在城市中心25分里以外的俄烏邊境線附近；在烏東頓巴斯，俄軍使用出第一次世界１大戰的戰法，以大量大砲轟炸來緩慢推進，火力不足的烏軍正緩緩敗退。

這樣的戰況之中，蛇島對於俄軍的重要性就從下一波攻勢的橋頭堡，變成了前沿守護黑海控制權的重地。4月中，烏軍擊沉俄國海軍黑海艦隊旗艦巡洋艦「莫斯科號」（Moskva）之後，小小的蛇島更變成了俄方的一艘「不沉戰艦」，其上面安裝了防空、導彈和雷達系統，其上面也駐紮了俄國海軍人員。

烏克蘭方面一直以來也沒有放棄過重奪蛇島的部署。一個多月前，烏克蘭已曾以無人機和戰鬥機對蛇島發動猛攻，之後卻暫停了下來。到6月17日，英國情報機構確認烏克蘭以魚叉（Harpoon）反艦飛彈擊沉了俄方對於蛇島的一架軍事補給船。

其後，烏克蘭明顯對蛇島發起猛攻。20日，烏方對該島及附近的天然氣平台發動攻擊，爆炸聲傳到35公里外的維爾科沃。22日，烏方公布衛星圖片顯示蛇島多處地方冒煙，聲言是受到烏方的成功攻擊。在俄方宣布撤退的同一天，烏方表示成功摧毀了島上的俄軍鎧甲-S1（Pantsir-S1）防空系統。

對於俄軍的撤退，有俄羅斯的軍事博客就表示支持，認為俄國應將資源投放入「解放頓巴斯」之上，亦有博客認為，法國製的凱撒（CAESAR）自動火砲和蘇制的托奇卡（Tochka-U）戰術彈道導彈已運抵敖德薩，對蛇島上的俄軍形成壓力。

蛇島，在俄軍開戰以來，對烏克蘭人來說，一直有重大象徵意義。在2月24日，俄軍呼籲島上駐守島軍投降，烏方人員卻以一句髒話回應（英文翻譯成「go fuck yourself」），至今已變成了烏克蘭振奮士氣的反俄口號。

不過，在俄軍撤出蛇島之後，烏克蘭會否馬上重佔該島，卻是未知之數。美國華府智庫戰爭研究所（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War，ISW）的人員就向《華盛頓郵報》表示，烏克蘭軍隊不太可能重新佔領蛇島，他們不必這樣做——他們是需要趕走俄國人，而他們也的確這樣做了。

由於俄軍依然擁有黑海的海軍優勢，烏軍在蛇島上的部署很容易反過來遭到俄軍攻擊。將俄軍趕走，可算是拆除了一處俄軍橋頭堡，卻不代表烏軍自己要馬上重建一個。

不過，重奪蛇島卻是烏方打通黑海西岸海道的第一步。如果歐美對烏克蘭的反艦武器支援加倍，直至其能夠有效阻嚇俄國船艦靠近黑海西岸的地步，把反艦系統裝置在蛇島之上，將可以讓烏克蘭有戰術空間清除用以防範俄國海軍的水雷，至少打通從敖德薩到羅馬尼亞黑海港口的海道，讓存積已久的糧食能運送出去。

如果糧食能成功運出，這一方面可緩減烏克蘭的財政壓力（烏國政府每月正面對50億美元的赤字），另一方面也能騰出糧倉供7月的收成使用。

從整體戰局而言，俄方自4月以來已明顯用上了消耗戰，賭的是歐美對烏支援長遠將無以為繼。烏方要扭轉這個戰局，就是要改變現在俄軍穩定地緩慢進侵的形勢，至少抵住俄軍攻擊，形成俄方寸步難行的僵持局面，甚至是重新佔領俄軍已奪得的土地。

由這個視角來看，重奪被俄軍佔領四個月之久的蛇島，的確是一個戰爭上的小轉向。但這個轉向會否再轉回來，還要看陸續得到西方較長程大砲的烏軍，能否在烏東頓巴斯停止俄軍緩進，又或者其在南方戰線能否重奪赫爾松之類的俄控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