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緣政治干擾難以阻擋全球能源轉型｜安邦智庫

俄烏衝突升級對全球能源市場產生了巨大影響，對於未來全球能源轉型也將具有深遠及長期的影響。

在全球氣候變化背景下，全球能源轉型一直在進行。但俄烏衝突帶來了干擾，巨大的地緣政治風險打亂了全球特別是歐洲的能源供應體系，加劇了區域能源安全的風險。對於全球能源消費國來說，在短期內，「有沒有能源可用」的問題，顯然比「用什麼能源更環保」的問題更迫切、更重要。比如，德國、比利時都推遲了過去確定的核能退出時間，法國還推出了加大核能發展的計劃。德國等國還對煤電退出的時間表也作了相應調整，這使得全球能源的轉型步伐看起來好像「倒退」了。

實際上，在俄烏衝突之前，歐洲對能源危機的發生就已經做了一定的準備。在受到能源危機嚴重衝擊後，歐盟的能源政策陸續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總體上趨向於更加務實。標誌之一就是，不論是美國還是歐洲國家，都在努力尋找石油與天然氣這些傳統化石能源的穩定供給渠道。

德國副總理兼經濟和氣候保護部長哈貝克（Robert Habeck）3月19日至20日訪問海灣產油國卡塔爾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尋求簽訂新的天然氣訂單。此前，他還訪問了另一個天然氣出口國挪威，尋求達成合作。

曾經計劃在2024年之前逐步淘汰煤炭的英國，最近也在與法國電力公司就西伯頓燃煤電廠進行談判，探討在9月底燃煤電廠關閉後繼續用煤炭發電的可能性。

美國不久前也主動放下「身段」，派出代表團與被其制裁的委內瑞拉洽談，討論通過放棄制裁換取委內瑞拉增產石油的可能性。

另一個例子是，2022年1月歐盟委員會發佈政策文件，明確將天然氣和核能項目投融資正式列為「可持續融資類別」，這此舉動，被國際環保人士和政治力量批評為能源轉型上的「妥協」和「倒退」。

這些現象，意味着全球能源轉型的進程被逆轉了嗎？當然不是。從產生的結果看，俄烏衝突的爆發，最終反而能夠加速歐洲的能源轉型步伐。如德國政府在其後就計劃加快可再生能源發電的擴張步伐，新目標是到2035年用可再生能源滿足所有發電需求，這較此前的時間表又提前了5年。歐盟委員會對此則提出了「可再生能源歐盟」計劃，其核心是加快擴大風能和其他可再生能源。

如何解釋相關國家在能源政策上的調整與謀求能源轉型之間的矛盾？安邦智庫（ANBOUND）的研究人員認為，這實際上是能源消費國的短期需要與長期需求。地緣政治事件對能源需求的衝擊，可以分為短期衝擊與長期衝擊兩種。短期衝擊是，各國加大能源採購，風險溢價上升，能源價格大漲，油氣價格將在一段時間維持在較高價位，這會給石油甚至是煤炭等傳統化石能源帶來短暫的市場繁榮。但從中長期來看，各主要能源需求國仍會從長計議來考慮能源安全問題。

比如歐洲，若想穩定其能源市場，短期內要多元化進口石油與天然氣，減少對俄的能源依賴。着眼長遠，則要儘快掌控自己的能源系統，消除對俄羅斯的油氣依賴，依託自身條件發展可再生能源（如太陽能、風能）、氫能、核能等，加速能源轉型。

從世界發展趨勢來看，重新轉向化石燃料都不是好的選項。開發化石燃料資源的任何舉措，從項目構想到首次生產都需要很長時間，起碼以數年來計算，既不能短期內解決能源安全，也無法緩解當前的價格壓力。未來全球氣候變化問題的壓力，也會不斷顯現。目前的全球變暖問題已經極為迫切，多名氣象學家近日觀測到南北兩極地區均出現極端高溫天氣，部分地區氣溫超出往年同期平均水平三四十攝氏度。南北兩極眼下季節相反，但同時出現極端高溫天氣情況極不尋常。此前科學界一直議論的氣候變化拐點，有可能即將來臨，這對全球來說絕對不是福音。儘管戰爭和疫情是當前世界矚目的焦點，但這些終究有結束的一天，在氣候形勢日益緊迫的情況下，全球應對氣候變化必將再度列入優先選項，減碳議程推動之下，在開發化石能源問題上當前要堅決避免再走回頭路。

要強調的是，在實現能源轉型的過程中，大力發展氫能、加強氫能利用，目前日益被視為低碳能源利用的重要方式。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日前在歐洲議會演講時明確提出，氫能將在代替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保障能源安全方面，發揮重要的作用。從長遠來看，歐盟需要轉向可再生能源和氫能，才能真正實現能源獨立。歐盟將可再生能源與氫能並列，凸顯了氫能在未來能源轉型中的重要地位。這與安邦過去提倡的建設「氫能社會」概念十分類似，在我們看來，建設氫能社會不只是一個產業概念，而是一個包含了技術、工業生產、市場應用和社會配套的龐大體系。一旦它發展成為一個相對完善的社會經濟系統，它所具有的經濟價值和戰略價值將是巨大的。對於一個氫能社會的國家，即使是再發達的非氫能社會「霸權」國家，也難以進行有效制裁，能源消費國不會在能源供應方面被「卡脖子」。實現了這個目標，發展氫能將會超脫能源轉型本身所具有的意義和價值。

最終分析結論：

俄烏衝突是局部戰爭，全球氣候變化問題則是全球性、系統性的戰役。俄烏衝突可以給傳統化石能源帶來短暫的復甦，以應對短期內的能源安全需求。但中長期來看，地緣政治風險反而會加速推進全球能源轉型，類似氫能社會的發展戰略，對於未來的能源轉型發展將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本文轉載自安邦智庫3月21日「每日經濟」分析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