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儲局貨幣政策「急轉彎」能否遏制通脹？｜安邦智庫

當地時間1月26日，美國聯儲局公佈了2022年第一次貨幣政策會議的結果。美國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決定維持聯邦基金利率在0-0.25%不變，延續目前縮減寬鬆的節奏。其暗示3月結束資產購買並加息，同時縮減資產負債表也將隨後跟進。
這一結果實際上符合大部分市場機構的預期。不過，聯儲局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透露了一些貨幣政策收緊將加快的信息，卻引起市場的擔憂。

鮑威爾確認了3月結束購債並加息的計劃，這基本上明確了美國聯儲局開啟加息的時間節點。但鮑威爾進一步指出，聯儲局「在不威脅勞動力市場的情況下，提高利率的空間很大，不排除在每次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議上都加息。」鮑威爾還透露縮減資產負債表（縮表）的節奏「可能比上次更快」。這意味着加息的節奏會更快，幅度會更大，如果縮減完成後每次會議都加息，這個節奏比去年年末預期的加息3-4次幾乎翻倍，很可能在年內將利率恢復到接近疫情前的水平。更令市場感到壓力的是鮑威爾談到了縮表的問題，鮑威爾稱，縮表將在加息之後開始。他透露，這次會議為（縮表）決策制定了指引，但央行內部還沒有就縮減資產負債表的時機和速度做出決定，將在第一次加息後至少召開一次會議來就資產負債表做決定。「下一次會議我們將討論有關縮減資產負債表的更多細節。」這意味着縮表行動很可能比之前預期的年末開始啟動大大提前。

美國聯儲局認為，經濟的發展路徑仍然取決於病毒的傳播過程。疫苗接種方面的進展和供應限制的緩解，預計將支持經濟活動和就業的持續增長，以及通貨膨脹的降低。不過經濟前景的風險依然存在，包括新的病毒變種。對於金融市場，一方面，聯儲局不會採取收益率曲線控制的方式。鮑威爾稱聯儲局監測了國債收益率曲線，但不控制它。另一方面，聯儲局強調貨幣政策收緊不會對資本市場構成威脅。鮑威爾稱，雖然資產價格有些高，但不認為資產價格本身對金融穩定構成重大威脅，金融穩定的脆弱性是可控的。這些表態，表明聯儲局可能頂住貨幣政策收緊帶給資本市場的負面壓力，一心一意的解決通脹問題。

美國聯儲局之所以如此着急的收緊政策，如安邦智庫（ANBOUND）之前提到的，還是在於通脹的上升已經成為目前美國經濟面臨的主要矛盾。鮑威爾強調，「通貨膨脹仍然遠遠高於我們的目標，長期經濟擴張需要價格穩定。」鮑威爾也提到，勞動力市場取得了顯著進展，並且這種改善是普遍的。勞動參與率略有上升，但仍然低迷。「工資正在以多年來最快的速度增長，我們正在關注工資增長會影響到物價的風險。」正因美國通脹水平居高不下，聯儲局才會放棄通脹「暫時論」，而採取「急轉彎」的政策。就美國通脹的情況來看，如聯儲局所言，在2021年大多數時間，美國經濟恢復的程度較快，支持了就業的改善，但帶來通脹水平的上升。

鮑威爾對於貨幣政策遏制通脹具有信心，他表示，今年有多重因素可以帶動通脹回落，他準備使用工具，以確保高價格不會站穩腳跟。「我們的目標是把通貨膨脹率降回2%。財政對經濟增長的推動力將大大降低，這也有助於抑制通脹。」對於供應鏈扭曲對通脹的影響，鮑威爾稱，「自去年12月會議以來，通貨膨脹情況略有惡化。我們確實預計今年供應鏈問題將會消退，但比預期的要慢。東歐局勢也是一個風險。」鮑威爾還表示，半導體問題將持續至2023年以後，不會說供應鏈問題會在年底前解決，總的來說，在供應鏈問題上沒有取得進展，希望到下半年看到問題解決的進展。

從此次會議透露的信息而言，在安邦智庫看來仍有幾個擔心。一是美國聯儲局收緊政策是否對美國經濟帶來負面影響？雖然聯儲局認為美國經濟需求仍然十分強勁，不過，目前的PMI指數和就業市場的情況表明，美國經濟在新一輪疫情之下，開始呈現出疲弱的態勢。IMF和世界銀行等機構都已經調低了美國經濟的預期。那麼，貨幣政策繼續收緊對未能完全恢復的美國經濟而言，會帶來負面的影響，進一步延緩經濟增長的趨勢。當然，這對於解決通脹問題是有利的。這種情況下，聯儲局還是要面對「兩難」選擇。

第二個擔心是美國聯儲局政策能否對遏制通脹起到作用。通脹問題並不完全是需求短期釋放所致，還有勞動力市場扭曲，以及全球供應鏈扭曲的原因。聯儲局同樣認為，美國經濟活動和就業指標持續走強。與疫情和經濟重新開放有關的供需失衡繼續導致通貨膨脹水平上升。因此，通脹問題不完全是需求的問題，供給端問題顯然不是貨幣政策本身所能解決的。有市場分析人士稱，聯儲局只是在爭取時間，等待供應鏈慢慢恢復。屆時通脹將逐步走低，而聯儲局可以笑納這份「功勞」。如此來看，聯儲局的過激政策不禁有「多此一舉」之嫌。

第三個擔心是美國聯儲局能在多大程度上承受資本市場因此產生的波動。在市場預期變化的情況下，2022年以來美國資本市場面臨債券收益率的攀升和股票市場的回落。目前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已經再次接近1.9%的水平，美股納指、標普500指數都已進入調整區間。如果資本市場持續向下，還會對居民財富以及房地產市場帶來間接影響。從歷史經驗來看，歷次聯儲局加息，都會帶來各種形式的金融危機，而此次史無前例「急轉彎」，恐怕更令包括美國在內的全球資本市場難以承受。屆時，聯儲局能否頂住華爾街和美國政府的壓力堅持政策執行節奏仍有很多不確定性。

目前美國聯儲局進一步加快轉彎的節奏，也使得安邦智庫的研究人員提到過的政策風險進一步加劇。很多市場人士都曾批評過聯儲局貨幣政策的「進退失據」。有市場人士認為，聯儲局是一艘移動非常緩慢的船，其貨幣政策設計滯後了9-18個月。目前聯儲局這種加快追趕市場「急轉彎」的節奏，不僅難以影響通脹的走勢，反而會帶來「一地雞毛」，加大對經濟、金融的傷害。

最終分析結論：

美國聯儲局新的貨幣政策決議，釋放了將進一步加快收緊貨幣政策的信號。不過，如此不計後果的「急轉彎」，能否遏制通脹，推動經濟增長，反而令人擔心。

本文轉載自安邦資庫1月27日「每日金融」分析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