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素姬有機會被判重刑　緬甸已到內戰邊緣

過去幾個月裏，在軍事政變中遭拘禁的緬甸前國務資政昂山素姬，被檢方以煽動公眾騷亂、非法進口對講機，違反殖民時代《官方保密法》、違反有關新冠病毒的規定、貪污腐敗等11項罪名指控。如果這些指控都成立，她最高可被判處102年監禁。

儘管美國等繼續以重啟對緬甸制裁施壓軍政府，而最近的美國與東盟（ASEAN）國家首腦峰會也未邀請軍政府領導人敏昂萊參加。但很顯然，軍政府會將昂山素姬定罪，並以此阻止昂山素姬及其政黨全國民主聯盟重新掌權。

長期以來，昂山素姬是緬甸軍方的心腹大患，軍方總共將她軟禁了15年。昂山素姬獲釋並擔任緬甸事實上的領導人時，也曾小心翼翼與軍方周旋。她與軍方步調一致，保留了許多高壓法律，在羅興亞人等問題上，也站在軍方一邊。以至於，不少西方人權團體都呼籲要取消昂山素姬的諾貝爾和平獎。

但同時，昂山素姬也希望修改憲法，在逐步深化的民主化進程中消除軍方的影響。根據現行的2008年緬甸憲法，軍隊控制關鍵的安全部門職位，議會中有25%的席位保留給軍方，而憲法修改需75%議員同意才可通過。2017年初，提出制定新憲法限制軍方權力的著名人權律師吳哥尼，在仰光機場被槍殺，導致民盟的修憲計劃被擱置。該黨此後沒有對軍方的憲法權威提出新的挑戰，2020年民盟曾提出減少軍方在議會中的席位份額，但也未獲成功。

軍方將昂山素姬趕下台可能基於兩個原因：一是緬甸國防軍總司令敏昂萊的個人政治抱負；二是軍隊轉型極為困難。緬甸前總統、軍人出身的吳登盛在推動緬甸民主化過程中發揮了積極作用，其任內特赦所有政治犯，推動緬甸政治改革。他也多次表示，緬甸正處於邁向民主的正確道路上，改革絕對不會走回頭路。他表示將竭盡所能，在緬甸建立一個健康的民主體制，如果緬甸人民選擇昂山素姬擔任總統，他將給予支持。吳登盛退休後，甚至去了寺廟出家。

與吳登盛不同，敏昂萊曾被前軍政府首腦丹瑞認為是最能維持他對軍隊和國家願景的人物，而其本人也被民盟和西方媒體普遍認為懷抱着「總統夢」。因此，其希望在退休後能夠參選2020年的總統。

因為民盟執政期間，其實政績並不理想。雖然召開了多次21世紀彬龍會議，民族問題未能得到實質性進展，緬北的衝突甚至一度激化。民盟也未能妥善處理2017年爆發的羅興亞問題，甚至導致了大量羅興亞難民的出現。昂山素姬的國際聲望大幅下降，多國重啟對緬制裁。在經濟發展方面，民盟也未能交出合格的答卷，2015年至2020年緬甸的發展甚至不如吳登盛政府的鞏發黨執政時期。但儘管如此，緬甸民眾似乎願意保持耐心和繼續給民盟機會。

在2020年11月的選舉中，民盟拿下聯邦議會中超過八成的民選席位，比2015年還多6席，同時獲得了省邦議會的絕大多數席位。鞏發黨則迎來了史無前例的慘敗，相較上屆選舉聯邦議會損失四分之一的席位，省邦議會更是只達到2015年的半數。慘敗擊碎了敏昂萊的夢想，最終充滿爭議的緬甸軍民合作關係瓦解，政變發生。

此外，1988年以來掌權的緬甸軍政府一直都面臨着發展和合法性之間的兩難困境。如果延續現狀不謀求發展，國內不滿將嚴重危及政權的存亡。2010年以來的放權並非是出於全心全意的主動民主化，而是為了緩解國內外壓力及自身的合法性危機，從而被動引導轉型。若是推動經濟社會變革，公民觀念會隨即發生轉變，軍隊的權力將會慢慢被消融。

當前，緬甸國內動亂已造成1190多人死亡，9000多人被捕，但全國範圍內的反政變運動並未顯示出減弱的跡象。實際上，緬甸目前已經處於內戰的邊緣。敏昂萊承諾會在一年內舉行新的選舉，但政治觀察者普遍懷疑他是否會遵守諾言，因為所有政黨都參與的自由選舉不太可能帶來他想要的結果。

軍方有兩個問題：一是在緬甸有巨大的控制力和利益，軍方已經深深滲透到緬甸社會的方方面面；二是昂山素姬非常受歡迎，而軍方則很不受歡迎。在很多人眼中，敏昂萊是民主改革、和平、現代化以及改善緬甸健康和教育的主要障礙。

資源豐富的緬甸，在軍政府時期，幾乎成了東南亞最貧窮落後的國家。如果軍隊無法轉型，而緬甸又沒有如同泰國那樣高於軍隊和政府的國王存在，那麼缺乏內部自洽機制的緬甸，未來之路仍將異常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