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脱歐】約翰遜促成自貿協定的兩大妥協點

12月24日，英國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宣布，歐盟和英國終於達成了一項「自由貿易協議」。同日，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歐盟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也先後發表言論，稱此次協議系「公平、平衡的協議，將確保公平競爭，使歐盟的利益得到保障」。

2020年1月31日英國協議「脱歐」後困擾雙方的最大問題，即英歐自由貿易協議問題終於吿一段落。目前，這一價值相當於6,680億英鎊（為2019年英、歐貿易總額）的貿易協議已經確保了英國未來和歐盟「朋友、盟國和頭號市場」的地位。談判雙方尤其是約翰遜一側的妥協也顯得越發突出。

主權與妥協

不同於意外脱歐的卡梅倫（David Cameron）政府和脱歐協議未果的文翠珊（Theresa May）政府，以「完成英國脱歐」為號召的約翰遜當局以較高的效率展開了工作。他不僅在2019年12月的大選後一舉打破2016年「脱歐」後的政治僵局。還從2020年1月31日後就啟動了英國脱歐後的英歐自貿協議談判。

雖然此後歐盟代表與英國代表先後感染新冠肺炎，導致談判延期三個月，但在此後七個月，英歐方面在不斷求同存異之下，已經把問題縮減到只剩公平競爭環境和漁業兩大議題上。這兩者由於都事關主權，導致難以輕易讓步。

2016年以來，英國曆屆政府在脱歐問題上扮演了不同的角色，點擊看解說

就「公平競爭環境」這一議題而言，它名義上涉及政府補貼、產業保護等等關乎國計民生的領域，是歐盟力推的自由貿易協議的標準之一。這其中也包含爭端解決機制，主要涉及英國與歐盟適用法律的問題。譬如貿易投資方面產生糾紛時，應由什麼樣的仲裁機構進行仲裁。這事關雙方經貿利益和主權、司法獨立性，是談判中最為複雜也是較為尖鋭的問題。

歐盟方面談判中一度特別關注英國未來不會在勞工條例、環保、國家對企業補貼和財政支持等方面獲得「不公平」的競爭優勢，英國方面則不願意未來繼續被歐盟規則「捆綁」而削弱自身競爭能力。專家們在協定細節中將關注如何定義「合理適度」的國家對企業補貼和財政支持。

到2020年9月29日，英國下院通過了《內部市場法案》，該法案原本第五章第42條、45條有關北愛爾蘭規定，「英國內閣成員」可以單方面決定進出口事宜、關稅制定等問題。該法律還在邊境管控等議題上有所規定，並明確了「脱歐」協議框架下國家補貼的適用範圍。英方稱其為「安全網」，卻違反英歐脫歐協議構成的國際法，該法案的刪除也因此成為英、歐在公平競爭領域的談判籌碼之一。

經過幾周緊張磋商，到12月7日至9日間的談判中，英國與歐盟通過交換條件，在邊境管控、動植物及衍生品出入境檢查、出口報關、藥品、冷凍肉製品貿易等議題上達成原則一致，並明確了「脱歐」協議框架下國家補貼的適用範圍。雙方還就2020年底前需要達成的協議安排形成了「原則共識」。

至此，英國已不必跟從歐盟的國家補貼、勞工、環保法規，亦從歐洲法院處奪回終審權。

約翰遜的初心

至於英國的漁業問題，它包括主權完整和漁業資源分配兩大分歧。但它不同於北愛問題，這是約翰遜及其團隊自2016年以來參與炒作的問題。

在英國2020年退出歐盟之前，該國漁業仍受歐盟的共同漁業政策限制，歐盟每年分配給英國漁民的捕撈量在72萬噸到60萬噸之間不等，位列歐盟第二。

但英國漁民尤其是近海捕撈業者仍認為歐盟其他國家的漁民在北海、西蘇格蘭外海和英吉利海峽的英國專屬經濟區內作業過度。根據英國上院聯合英國多所高校在2012年到2014年間的統計抽查顯示，在上述三地，英國漁民的漁獲只佔當地總產量的20%、32%和19%。

因此，總人數不超過12,000人的英國漁業界是「脱歐」勢力中最有戰鬥力的一支人馬。約翰遜本人也多次參與漁民聲援「脱歐」的活動。他不僅發表講話，稱「歐盟偷了我們的魚」，還稱歐盟的共同漁業政策「瘋狂」，給英國漁業帶來了「悲劇」。而今，已成為首相的約翰遜出於其支持者基本盤的考量，就繼續就漁業問題與歐洲叫板。

英方堅持認為，漁業問題是主權問題。英國以《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關於200海里專屬經濟區的條文為法律依據，堅持收回對英水域的控制權，然後以主人的身份決定誰可以進入該海域，可以捕何種魚及捕撈量等。由於在法國，像布列塔尼和諾曼底這樣的主要捕撈地區將在馬克龍2022年的競選連任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使他對英國退歐談判採取強硬立場。英法之間連帶英國與歐盟就此形成了僵局。

不過，英、歐之間在這一問題上的爭議遠小於北愛問題。按此前英國財經人士得到的消息，歐盟以「拒絕向英國金融服務業等領域開放歐盟市場」相脅，只希望達成一個「永久協議」，促使英國漁民維持在歐盟「共同漁業政策」之下的配額，僅在局部做調整。考慮到在2018年，英國漁民捕撈了價值10億英鎊的魚，相比之下，當年金融服務的收入約為1,320億英鎊。這一對比就會讓倫敦的政要們覺得漁業的「主權」似乎也不過如此。而妥協也隨時可以達成。

於是，約翰遜基於「主權」和初心難以輕易妥協，他甚至一度威脅要「硬脱歐」，但這種高姿態終究還是為了低頭而準備的：到12月23日，英國還是選擇了為達成協議而讓步。至此，英國「脱歐」的荒誕鬧劇終於走到盡頭。

不可否認，英、歐雙方未來能否確保「公平貿易」仍是未知數。約翰遜在談判最終作出的讓步，同樣有可能給未來的英國政府留下動盪的火種。但這一切都不是剛剛解決危機的約翰遜當局需要考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