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對華為開啟有限綠燈　中歐投資協定初現撬動作用

12月16日，默克爾（Angela Merkel）內閣正式批准了一項有關5G網絡建設安全標準的法案，法案要求所有參與德國5G網絡建設的科技企業必須確保他們所安裝的設備無法被用於間諜刺探或恐怖主義等非法活動。

值得注意的是，法案條款中並未如華府所要求的那樣將封禁矛頭直指華為。而面對此前特朗普（Donald Trump）當局發出的「如果德國選擇接納華為，美國將切斷與柏林方面的情報共享渠道」的威脅，德國聯邦政府發言人賽博特（Steffen Seibert）未予直接置評，僅表示該法案只是關注信息技術安全方面的普遍問題，而不針對任何特定的設備供應商。

對於默克爾當局釋出的善意，華為方面自然頗為歡欣鼓舞：「這一法案將為所有符合安全標準的競標者提供一個完全公平的競爭環境」。

在多數歐盟成員國迫於美國重壓紛紛轉向排擠乃至封禁華為之際，作為歐盟軸心的德國緣何選擇「逆流而上」？柏林方面的有限綠燈又能否為華為的歐洲之路重新打開局面？

頗為耐人尋味的是，默克爾當局公布上述法案之時，恰逢中歐全面投資協定談判接近最終達成的關鍵節點。據德國《商報》的消息稱，雙方極有可能在本周之內（12月14-20日）達成最終協議。

另據歐盟駐華大使鬱白（Nicolas Chapuis）透露，雙方在可持續發展、市場準入以及制度保障等關鍵領域取得重要進展。更為重要的是，德國總理默克爾始終不遺餘力地推進該協定談判，並堅持要求在年內達成，以期將之作為自己離任前最為重要的政治遺產之一。

因此，在投資協定將成未成之際，以向華為開啟有限綠燈的方式向中方傳遞積極信號也在情理之中。

同時，在法案條款中對安全標準的「事無巨細」的闡述也恰到好處地回應了美方的「安全關切」。在特朗普時代進入倒計時，而即將履新的拜登（Joe Biden）內閣的對華政策尚不明朗之際，批准這樣一份「居中而行」的法案無疑是風險最低的試水之舉。

事實上，在默克爾當局的有限綠燈開啟之前，今年下半年以來，華為在其他歐盟成員國已屢遭排擠與打壓。

7月，法國國家網絡安全中心宣布將推動法國的各大電信運營商逐步擺脱華為5G技術的依賴。其中，對於已經使用華為5G技術的運營商將給予最多不超過八年的授權延期，而尚未使用華為5G的運營商則被吿知不要試圖轉向華為。

無獨有偶，10月下旬，意大利政府也罕見地介入快速網絡公司（瑞士電信意大利分支）與華為的5G網絡建設商業合作之中，並動用官方否決權阻止了相關協議的達成。據路透社的消息稱，羅馬方面目前傾向於採取不在公開法案層面排擠，而是在具體商業案例上出手干預的做法來限制華為。

與法意的欲抱琵琶半遮面相比，部分與美國關係緊密的東歐盟友在對華為的打壓上來得更為直接了當。今年9-10月間，波蘭與羅馬尼亞先後宣布從本國的5G網絡建設中全面剔除華為技術。

雖然如此，但如若把時間線繼續拉長的話則會發現一副迥然不同的圖景。自2018年下半年在本土封禁華為以來，特朗普當局就試圖通過各種手段施壓歐洲盟友，要求後者在打壓華為的行動上儘快跟進。

在最初階段，美國的壓力確實顯現出了某些預期效果。首先是彼時負責歐盟單一數字市場事務的歐委會副主席安希普（Andrus Ansip）在2018年12月公開表示歐洲需要擔心以華為為代表的中國科技公司對歐洲安全的潛在威脅，緊接着在次年元月（2019年1月）在波蘭就「適時」發生了「華為間諜案」。

幾乎在同一時間，捷克情報部門也對外公布了一份有關華為可能成為該國國家安全潛在危險的評估報吿。

相比之下，作為歐盟關鍵支柱的法德軸心以及緊密圍繞其上的多數西歐與南歐成員國則不願積極響應特朗普當局的「召喚」。在整個2019年以及2020年上半年，上述成員國與特朗普當局在這一問題上反覆拉扯，同時並無打算採取任何實際限制舉措的迹象。

更有甚者，德國總理默克爾與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都曾在不同的場合強調特朗普當局將技術商業問題政治化的做法極為不妥。

大規模的轉變發生在今年下半年，隨着特朗普當局日益收緊對歐洲盟友的施壓力度，甚至以全面撤除軍事安全保護相威脅之時。曾經試圖在中美爭端之間「中道而行」的多數西歐盟友只得向華府服軟，紛紛轉向對華為採取強力打壓之勢——上述的法意兩國即是典例。

然而，隨着特朗普的敗選，情勢再度發生轉變。種種迹象表明，即將登台的拜登內閣極有可能摒棄特朗普時代的「魯莽競爭」策略，轉而採取「競合有度」的傳統建制派路線。在如此微妙的關鍵時刻，作為在美國重壓之下始終堅挺且不願附隨的德國，默克爾當局的這一有限綠燈很可能成為歐盟整體試水新興全球地緣格局的前奏。

而對於華為來說，柏林方面的有限綠燈以及中歐全面投資協定即將達成的積極前景，或將使華為的歐洲征途迎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回暖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