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頁「潮文」怒罵佩洛西　特朗普奇招應對歷史性彈劾

2019年12月18日，將是美國1776年立國以來的另一個重要時刻：美國第45任總統特朗普將成為被眾議院正式彈劾的第三位總統，使他無論如何也能留名史冊。面對如此形勢，特朗普的應對方法竟是用其Twitter推文的獨特風格，洋洋灑灑寫下六頁給「尊貴的佩洛西」的信。

在信中首尾，特朗普似乎有感自己的「歷史性地位」，文中第一句就怒斥彈劾案是「美國近兩個半世紀立法史以來無可比較」的「違憲濫權」；在文末，他則聲言他撰寫此信的用意是要「為歷史服務」，將其想法「以永久且不可磨滅的方法」記錄下來。

特朗普指責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向美國民主宣戰」，整天將「美國國父們」掛在口邊，卻是決意推翻2016年的選舉結果。他更指佩洛西說「我為總統祈禱」是假情假義，痛斥她得罪「有信仰的美國人」，暗指她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佩洛西是否真心為特朗普祈禱，當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過，民主黨主導的彈劾案是否「違憲」、佩洛西是否「民主敵人」，則有客觀標準可以驗證。

首先，《美國憲法》的第一章已經訂明眾議院有「唯一權力」彈劾總統，即使特朗普不同意其彈劾條款中的「濫用職權」、「妨礙國會」指控足以免去其職，也不能說這是違憲之舉。

其次，眾議院即使通過彈劾案也不能解除總統職務，其後還要通過參議院三分之二多數投票判定總統有罪才能成事。目前，共和黨掌握參議院100席中的53席，其多數黨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也明言他「他不是中立的陪審員」，而且他認為「結果將會是按黨派決定」。既然眾議院無權推翻2016年選舉結果，佩洛西又豈是「民主敵人」？

在其「潮文」之中，特朗普指責佩洛西患上「特朗普精神錯亂症後群」（Trump Derangement Syndrome），因此花了三年時間去企圖將特朗普踢出白宮。不過，佩洛西的「病」很明顯到了本年9月才出現症狀，因為她一直以來也獨力壓下黨內要求彈劾特朗普的聲音，直至「通烏門」爆出為止。

特朗普花了半頁紙列舉其上任以來的「政績」，指責民主黨只顧「彈劾騙局」，「什麼事情也不做」，更為他們配上「一事無成民主黨」（Do-Nothing Democrats）的稱號。

不過，特朗普此等指責似乎是出於習慣，而忘了時機——畢竟，民主黨這個星期才剛與共和黨聯手通過了本年度的預算撥款，避免了去年「聖誕節前政府停擺」劇本的重演，而且通過了特朗普在其「政績成果表」上也列明的《美墨加協議》（USMCA）國內立法。

既然全信重點在於彈劾案，特朗普也花了頗長篇幅為自己辯護。

首先，他向佩洛西重新解釋他跟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非常清白的對話」（totally innocent conversation）中的關鍵一句「我想你幫我們一個忙」，指出當中的「我們」是指「我們國家」（即美國）而非「我」（指特朗普）或特朗普的競選團隊。特朗普又指他隨後建議澤連斯基去找「美利堅合眾國司法部長」洽商調查貪污事件，已證明這是公務，並非他「濫用職權」所為。

不過，特朗普忘記了一點：在上述對話中，其實他先建議澤連斯基找他的私人律師朱利亞尼（Rudy Giuliani），隨後才提到司法部長。朱利亞尼本人周二（12月17日）受訪時就聲言特朗普「很支持」他在烏克蘭尋找民主黨黑材料，而且他跟特朗普是「主攻」而非「主守」。

其次，特朗普亦指澤連斯基多次表示「沒有感受到壓力」，證明他沒有給烏克蘭施壓。不過，在國防上依賴美國的烏克蘭與美國的關係，正如黑社會小弟與老大一般，這個小弟總不敢在老大面前向旁人訴說他如何受欺壓。

同時，面對眾議院指責特朗普全面不配合國會傳召證人及證據的「妨礙國會」指控，特朗普就指這是白宮的「憲法特權」。不過，他好像忘了華盛頓特區聯邦地方法院11月底才判定此等絕對的憲法特權只是「小說情節」，而判詞更提醒特朗普政府「在美國有史以來的250年中，最主要的教訓是總統不是皇帝」。

除了就彈劾罪名「答辯」之外，特朗普也指責民主黨沒有給予他「正當法律程序」，剝奪他「提供證據、有律師代表、質詢指證者、質問證人」的「基本權利」。他更說17世紀末麻省「賽倫獵巫行動」（Salem Witch Hunt）近20名被吊死的男女，比他還更有「正當法律程序」待遇。

不過，當年的獵巫行動接受「靈界證據」（Spectral Evidence），證人的夢中情境或靈界經歷，也可以當作證據。相較之下，眾議院彈劾調查至少還有證人質詢、短訊記錄、實時筆記等等。特朗普此言，可說是誇張過甚。

而且，如今參議院少數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也表明希望彈劾案參議院程序能有更多證人參與，只是共和黨的麥康奈爾不願接受而已。

特朗普此信用白宮名義發出，修辭卻是他Twitter上的慣用手法，充滿虛假聲稱跟直接侮辱，一邊怒罵佩洛西，另一邊卻稱她為「議長女士」，又恍惚發思古幽情般明言要為歷史「立此存照」。這，在美學判斷上，可算是「後現代主義式雜亂拼湊（collage）」的體現。

↓↓↓想知特朗普如何玩轉Twitter，請觀看圖輯：

當然，後現代主義並非特朗普對付彈劾案的利器。這封信，與特朗普及其共和黨盟友的一貫做法一樣，正是要用低俗的手法將彈劾案弄得愈難看愈好。當本來理應是莊嚴憲制程序的彈劾過程淪為低俗的政治黨爭之時，彈劾的內容當然無人理會，而黨爭也可以其他方式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