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輕軌在河內又遭責難　北京深陷越南中央與地方矛盾

進入2019年7月上旬，由中國承建的河內城市輕軌2A線（又稱吉靈河東線）再一次被越南各大媒體推上了台前。苦等該項目的越南民眾也有些不耐煩了。

儘管河內市政府已決定繼續借款，用以維持2A線輕軌項目的運營和維護，但該線路列車司機至今未能獲得列車駕駛資格證的現狀，還是讓越南各界人士嘩然。河內輕軌的不少司機在中國受訓期間，累計訓練歷程甚至超過20,000公里，越南各大媒體也都強調過輕軌司機曾在中國接受過嚴格訓練，越方的這一態度無疑難以服眾。

據悉，越南鐵路部門竟以「河內市政府未批准2A線的運營」以及「2A線未獲系統安全證書」為由，拒絕了負責該線路13輛機車的37名司機接受駕駛資格考核的申請。這對於自2018年8月建成之後就屢屢受挫的該項目來說，無疑又是一大嚴峻的考驗。而這場持續發酵的風波，也有助於外界觀察越南中央與地方的微觀政治格局，並由此發現其中矛盾和解決方法。

工程為何懸而未決

資料顯示，河內輕軌2A線自2018年8月完成軌道及供電測試後，歷經越南交通運輸部兩次檢查以及2019年6月上旬的「最後一次」大規模演練，已基本具備初步的運營能力。該項目的工程結算等問題還是成了阻礙項目進度的重要原因。

中越雙方投入在河內輕軌2A線上的總開支為8.68億美元，其實並不算多。同期開工的河內輕軌3號線一期工程的長度比它短1公里，開支卻已消耗高達12億美元和4億歐元（約合4.52億美元），其工期亦拖延到了2023年。相比之下，即將投入運轉的2A線反而能成為河內市乃至越南政府的一大政績。

但是，2A線的權責問題還是讓越南從中央到地方爭吵不已。該輕軌項目自2008年開始談判簽約後，其進度就一直緩慢。儘管中方已在2008年12月與越南鐵路局簽訂協議，並確定了由越南交通運輸部承接並發放貸款的進程。但越方首先就因為清理拆遷「釘子戶」等問題導致進度嚴重延誤，其中央到地方間的配合失當也由此呈現。

在長達三年的安置拆遷戶的過程中，越南鐵路部、交通運輸部和實際負責拆遷安置的河內市政府因此出現了最初的糾紛。儘管中方施工人員到2011年終於進入預定工地。可2A線的沿途拆遷安置活動直到2013年仍未完成。在一片混亂中，越南前交通運輸部部長丁羅升還一度要因為施工事故而「撤換中國承包商」。

但出乎外界意料的是，丁羅升雖然以「批評中國」著稱，但他作為技術官僚，反而頂住了壓力，進而在2015年6月最終確定購買中國輕軌列車。他還在接受採訪時盛讚「中國軌道交通技術發達」。

丁羅升離任時接受媒體採訪，強調越南交通運輸部、項目管理委員會等相關部門缺少管理經驗。越方人員在2016年也多次以因機車「外觀設計細節」與中方展開爭論的實際表現證明了這一點。

到2017年時，中越雙方又因項目建設超支，再度追加貸款。至此，面對這個從簽約到動工耗時三年時間，從動工到完工歷經波折，其建造費用從5.53億美元上漲到8.68億美元的巨大工程，該項目期間的暗流涌動與利益交鋒已經一目了然。

河內終於想清楚了

必須承認，河內當局對輕軌的態度仍是積極的。在2019年4月10日舉行的越共河內市第16屆委員會第18次會議上，以河內市委副書記阮文丑就強調要「同交通運輸部配合，將吉靈河東線輕軌投入運行」，還將其列為「核心任務」。

但當阮文丑把這一「核心任務」的完成期限延長到2019年內時，外界也不難發現越方在這一問題上的底氣也很不足。考慮到河內市因輕軌建設仍要產生貸款，而該項目卻是由越南交通部引入的。越南中央與地方政府之間長期存在的博弈，權限不清也由此再一次得到了鮮明的體現。

事實上，越南中央與地方政策的不確定性從2017年開始，就已逐漸成為中國企業擔心的對象。

前往越南的投資者，既要依據越南中央規定的《外國投資法》和具體的實施細則，又要考慮各地不同的規避政策。一旦中央對地方進行約束，政府違約的風險就大大增加，損失最大的仍是投資企業。為此，修建該輕軌的中國總承包商已墊付了約9,500萬美元的工程款。目前，中方還在因「與越南法律相符合的問題」，希望得到工程委員會及越南交通運輸部的「指導」。

幸而，河內市已決定再借2,300億越南盾（約合9,800萬美元）貸款用於維持輕軌項目的運營和維護。這使得外界終於可以看到越方在2A線問題上的堅定決心。

首先，相對該輕軌項目的一次性投入，河內市政府可以藉此直接減少交通擁堵，它對於完善河內城市路網功能、緩解交通壓力、拓展城市發展空間、帶動當地經濟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在引導城市空間結構合理發展上也將發揮巨大的輻射作用。

其次，河內輕軌及其未來構建的交通網雖未成型，河內市為2A線搭配的快速公交系統也未到位，但這條建設進度最快的輕軌線路，還是拉動了沿線經濟。有媒體指出，從2017年輕軌建築工程基本完成後，線路兩邊的房價就日趨見漲，新增商鋪也越來越多。

再次，該項目本身對解決當地就業也有幫助。此前，輕軌施工高峰期的用工量就達到6,000人。在中方正式交付河內輕軌公司運營後，也需要上千名員工保證正常運轉。面對越南在2019年上半年1.9萬家企業退市歇業，1.9萬多家企業等待破產解體，六千多家企業已完成破產程序的現狀，河內輕軌2A線這條技術成熟、資本龐大的大型企業，也將成為河內乃至越南當局有意扶植的典範。

畢竟，越南政府已認識到「部分大國有關經濟與政治的分歧，給包括越南在內的多個國家造成影響」，河內政府雖和中央有部分利益糾葛，但也能認識到自己有必要在貿易戰進行期間，為自己的利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當這條懸而未決的輕軌恰恰滿足部分條件時，2019年出現的各種風波，都將見證越南在貿易戰風潮下的轉圜與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