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數據的撕裂不遜美國政治的割裂｜安邦智庫

近一段時間以來，美國的經濟數據成為眾矢之的，其撕裂的程度絲毫不亞於美國大選兩黨之間的撕裂程度，從多方面表現出美國在多層次上的割裂。

首先，同一時間、不同數據呈現撕裂，具體體現在Markit製造業PMI與服務業PMI。標普全球10月24日公布的數據顯示，由於服務業需求強勁，美國商業活動在10月份的大部分時間保持穩健增長，預期反彈至兩年多以來的高點。不過，製造業連續第三個月陷入萎縮，但萎縮幅度略有放緩。美國10月Markit製造業PMI初值47.8，預期47.5，前值47.3。美國10月Markit服務業PMI初值55.3，預期55，前值55.2。其實無論是從近幾個月來的短期數據觀察，還是自「二戰」後以來「鐵鏽帶」的鏽跡斑斑；「金融立國」的思想逐漸深植於美國，都彰顯出美國的產業分化加劇，經濟存在一定的失衡。

第二，同一數據、不同時間呈現撕裂，具體體現在ISM非製造業PMI在「榮枯線」上下的「反覆橫跳」。當地時間11月5日，美國供應管理協會（ISM）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10月ISM非製造業PMI指數為56，創近兩年來新高，預期為53.8，9月前值為54.9。50為榮枯分水嶺。美國10月ISM非製造業PMI大幅超預期，高於媒體調查的幾乎所有經濟學家的預測。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今年二季度以來，美國非製造業PMI波動較大，4月和6月的ISM非製造業PMI均陷入萎縮，9月和10月數據又出現明顯好轉。非製造業數據的「時好時壞」，時間正是對應美聯儲從維持緊縮周期向啟動寬鬆周期進行降息的重大轉變。數據變動精妙地維持在，先為降息鋪路，後為經濟「軟着陸」墊底。「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操作可謂「精明老道」。此後，10月25日，美聯儲前理事Kevin Warsh在接受CNBC採訪時也直言不諱地指出，美聯儲9月降息50個基點的決定與其先前的政策聲明相悖。Warsh發出質疑：「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也許他們並不依賴數據。我不願直接指責美聯儲的政治傾向，如果美聯儲沒有明確的理論基礎並且不遵循理論，就容易被指控。」

第三，同一時間、同一類型、不同機構數據呈現撕裂，具體體現在「非農」數據的懸殊差距。10月30日，有着「小非農」稱號的美國ADP就業數據顯示，在10月份，美國公司的員工招聘步伐創下一年多來的最快節奏，顯示出公司對於員工勞動力的驚人需求。根據ADP研究所的最新數據，10月美國私營部門就業人數超預期大幅增加23.3萬人，9月ADP就業統計人數則被意外上調，從14.3萬上修至15.9萬。最新的ADP就業數據超出彭博彙編的所有經濟學家預期數據，遠高於經濟學家們普遍預期的11.4萬人。與之相對，11月1日，美國勞工統計局公布數據顯示，美國10月非農新增就業人數從9月的25.4萬（下修至22.3萬）驟降至1.2萬人，為2020年以來最低水平，且遠不及預期的10.6萬人。

儘管從美聯儲「當紅票委」沃勒到拜登的首席經濟顧問佈雷納德均表態稱，這份報告很可能顯示，最近兩次颶風和波音公司罷工導致大量暫時的失業。但勞工統計局在聲明中表示，颶風可能影響了某些行業的就業，然而無法量化颶風對全美就業人數、工時或收入的影響。勞工統計局還表示，颶風對美國的整體失業率沒有明顯影響。重要數據的「打架」，數據發布機構與美聯儲和政府官員的各執一詞，彰顯出各方對美國經濟狀況抱持的看法其實存在相當大的分歧。

第四，歷史與現實呈現撕裂，具體體現在「薩姆規則」的觸發與美國GDP增長出現背離。8月2日，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顯示，美國7月失業率較前月上升0.2個百分點至4.3%，創下2021年10月以來最高紀錄，超過預期4.1%。失業率上升已經觸發了著名的衰退指標「薩姆規則」（Sahm Rule）。值得注意的是，從歷史進程觀察，在1950年以來的11次美國經濟衰退中，「薩姆規則」全部得到印證，無一例外。

然而，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當地時間10月30日發布的數據顯示，美國三季度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年化按月增長2.8%，雖然增速比二季度放緩0.2個百分點，也不及經濟學家預期的3.1%，但是其實繼續好於同期大部分發達經濟體。經濟學家同時指出，雖然整體增速較二季度略有放緩，但與歷史相比，增長仍然較為強勁。歷史經驗與現實狀況對於經濟發展的不同呼聲，也迴盪在當前對於美國經濟究竟是否還要「着陸」的熱絡討論之中。

第五，數據與體感呈現撕裂，具體體現在通貨膨脹數據回落與普通民眾飽受通脹煎熬的體感呈現巨大温差。當地時間10月30日，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發布的數據顯示，通脹方面，美聯儲最青睞的通脹指標——核心個人消費支出（PCE）價格指數——三季度年化按月上漲2.2%，雖然略高於市場預期的2.1%，但較二季度收窄0.6個百分點。其後，10月31日，美國經濟分析局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9月PCE物價指數按年上漲2.1%，持平預期，為2021年初以來的最低水平。

與之相對的，從9月中旬開始，美國的一元零售店Dollar General和Dollar Tree紛紛下調了銷售預期，並警告稱其核心消費者面臨壓力，從而引發股價大幅下跌。美國的一元零售店以低成本、有限種類和低價的經營模式著稱，最初所有品類定價為1美元，一直以來是美國低收入群體的食品和基本商品來源。從美國一元店的銷售情況，其實可以大致了解到美國通貨膨脹的真實情況，以及對中低收入群體消費支出的影響。冰冷通脹數據的回落與普通民眾水深火熱的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總體來看，近段時間以來，從美國經濟數據的撕裂可以觀察出美國當前多方面與多層次的割裂狀況不斷加深。與此同時，美國數據的客觀性和表現力，已經存在很大疑問，今後對美國數據的使用，必須謹慎，數據認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已經上升到非常高的水平，幾乎不能拿來直接使用。

最終分析結論：

近段時間以來，從美國經濟數據的撕裂可以觀察出美國當前多方面與多層次的割裂狀況不斷加深。與此同時，美國數據的客觀性和表現力，已經存在很大疑問。數據認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已經上升到非常高的水平，因此今後對美國數據的使用，必須謹慎。

本文原載於2024年11月13日安邦智庫的每日經濟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