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與石破茂都勝選 圍堵中國的亞洲小北約要來了?
11月11日,日本首相石破茂率領內閣總辭,參眾兩院也在同日舉行全體特別會議、進行首相指名選舉。
在眾議院的首輪表決中,石破茂僅獲221票支持,雖領先獲151票的野田佳彥,卻未贏得過半選票,因此需要進入二輪投票。之後,石破茂在二輪投票中同樣獲得221票,野田佳彥則獲160票,另有84票無效,石破茂確定再任首相,避免了「最短命」的諷刺頭銜。
隨後石破茂公布新內閣成員名單,新一屆內閣成員共計19人,其中有16人留任。替換的3人中,自民黨的鈴木馨祐接替在眾議院選舉中落選的牧原秀樹,出任法務大臣;也是自民黨的江藤拓接替在眾議院選舉中落選的小里泰弘,出任農林水產大臣;公明黨的中野洋昌接替就任公明黨黨魁的齊藤鐵夫,出任國土交通大臣。
而就在不久前,特朗普(Donald Trump)也再度勝選美國總統,兩人同時上台的背景,讓「亞洲小北約」的構想再獲關注。
美日會不會籌組亞洲小北約
所謂「亞洲小北約」,一般是指美國、日本、澳洲、韓國和印度等印太國家共組軍事安全聯盟,以應對中國崛起帶來的地區安全挑戰,也是石破茂競選自民黨總裁時所提的重要政見。但從目前的美日戰略考量來看,「亞洲小北約」的籌組或許不會一帆風順。
首先的靈魂拷問,就是特朗普上任後的印太戰略,究竟是推動還是限制亞洲小北約。
回顧特朗普第一任期,對外單邊主義相當明顯,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並未過多倚重多邊安全框架,而是更傾向通過雙邊關係維繫美國在印太的影響力。特朗普在執政期間多次要求盟友分擔更多的防務支出,甚至威脅要減少在某些地區的駐軍。這種傾向可能導致美國在推動「亞洲小北約」時變得更謹慎。
當然,特朗普的再當選會否導致美國的印太安全戰略大幅調整,目前尚不明確,但他可能不會完全依賴一套固定的多邊框架,而是更可能視情境選擇合適的外交手段。畢竟「亞洲小北約」一旦形成,就意味美國需在地區安全中承擔更多長期承諾。這對特朗普而說,或許並不完全符合自己的外交政策預期。因此可以預見,如果特朗普考慮建立「亞洲小北約」,他可能會更注重實際利益,並要求盟友承擔更多責任。
另外,雖說特朗普對於多邊機制態度謹慎,但他也在第一任期內確立了「自由開放的印太」戰略,試圖通過加強美日澳印「四方安全對話」(Quad)來遏制中國崛起。Quad的合作框架雖然不具備正式的軍事同盟性質,但在防務合作、情報共用和地區安全議題上發揮了顯著作用。
因此特朗普上任後,也可能更重視以Quad為核心的區域安全合作,畢竟Quad性質相對靈活,並未明確承擔軍事集體防禦義務,更加符合特朗普務實的外交政策取向。而Quad的進一步深化合作,也可能為「亞洲小北約」的形成奠定基礎;但如果特朗普不希望過多約束美國行動自由,那麼Quad的合作就可能繼續維持當前狀態,而非真正演變為「亞洲小北約」。
再來是石破茂的外交政策本色。
確實,石破茂長期主張日本應在印太地區發揮更大作用、日本的防衛能力應該升級。他一方面重視日美同盟,認為美日關係是日本的安全基石,也注重多邊框架,希望通過地區合作增強日本影響力,減少對美國的依賴。因此,石破茂可能支持在日美同盟基礎上,推進包括澳洲、韓國等國家的多邊安全合作,以實現更靈活的防衛安排。
但石破茂的多邊主義立場未必與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完全契合。石破茂或許會推動與其他地區國家在非軍事領域的深度合作,促進經濟、技術、供應鏈等領域的整合,而非單純的軍事同盟。雖然這是石破茂本人的競選政見,但他也可能擔心過於明確的「亞洲小北約」會加劇地區緊張局勢,尤其導致中日關係進一步惡化。因此,石破茂在支持亞洲多邊安全合作時,可能更傾向於不將其塑造成北約式的集體防禦聯盟。
畢竟從目前種種態勢來看,石破茂的在對華政策還是相對務實,並且意識到中國作為鄰國對日本經濟和地區安全的潛在影響。儘管石破茂支持提升日本的防禦能力,以應對中國在東海和南海的軍事活動,但他也不希望中日關係陷入極度緊張,而是更傾向在增強日本安全同時,保持與中國的經濟往來,避免過度對抗。
在這種情況下,石破茂可能不會明確推動一個以遏制中國為主要目標的軍事同盟。而如果美國在特朗普領導下,試圖通過「亞洲小北約」來全面制衡中國,石破茂可能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距離,以避免陷入中美對抗的漩渦。這種平衡政策將導致日本在「亞洲小北約」的角色更顯複雜。
印太國家也願意嗎
接著就是印太其他國家的現實考量。
首先是韓國的兩難立場。韓國作為美國在印太的重要盟友,歷來在地區安全合作中發揮積極作用。但韓國的地緣環境決定了其微妙立場:一方面,韓國面臨來自朝鮮的安全威脅,因此需要依賴美韓軍事同盟;但另一方面,韓國在中美競爭加劇的背景下也不願完全倒向美國,以免影響與中國的經貿關係。
且有鑑於「大東亞共榮圈」的血腥過往,韓國對日本的軍事崛起一直心懷警惕,若美日推動建立亞洲小北約,可能會降低韓國的安全合作積極性;若特朗普繼續要求韓國分擔更多防務費用,則可能加劇美韓同盟的緊張局勢,從而影響韓國參與亞洲小北約的意願。
再來是澳洲的支持與約束。從在印太的地理位置和戰略定位來看,澳洲可以說是美國的天然盟友,不僅對中國的安全威脅持強烈警惕態度,也在Quad機制中積極參與,是推動「自由開放的印太」的堅定支持者。若特朗普尋求在印太組建一個更具約束力的安全聯盟,澳洲可能會表示支持。
但與日本、韓國類似,澳洲不希望因此完全排斥中國,畢竟中國是其最大的交易夥伴。因此,澳洲可能更希望「亞洲小北約」在具體形式上具備一定靈活性,即在防務合作中避免過於直接的對抗,以維護其對華經貿關係。整體來說,澳洲的支持有助增強聯盟的凝聚力,但其對中國的經濟依賴也為該聯盟帶來一定約束。
接著是印度的戰略自主需求。印度雖是「自由開放的印太」戰略中的關鍵一員,卻對加入固定軍事同盟持保留態度。畢竟印度歷來推行不結盟政策,即使在與中國爆發邊境衝突時,也未明確表態加入任何軍事聯盟。以Quad為例,印度雖傾向在Quad框架內與美日澳進行安全合作,但不願意承擔固定的軍事義務。
歸根結柢,印度並不願被視作美國附庸,因此在安全合作上可能更傾向於維持現有水準,而非加入一個正式的軍事同盟,如果「亞洲小北約」以軍事圍堵中國為主要目標,印度可能會持觀望態度,以確保自身的戰略自主性。這種保留立場將使「亞洲小北約」面臨障礙,也暴露該聯盟在實現長期穩定合作方面的難度。
最後就是傾向靈活外交的東盟國家(ASEAN)。眾所周知,東盟長期對印太軍事同盟抱有疑慮,因為他們的位置剛好就在中美競爭的前沿地帶,所以東盟向來傾向保持平衡外交,以確保自身的戰略自主性。如果「亞洲小北約」願意採取更具包容性和靈活性的合作機制,東盟國家可能願意參與非軍事合作,但在軍事合作方面保持謹慎;但如果「亞洲小北約」對東盟各國構成選邊壓力,則可能加劇後者的抵制與反感情緒。
整體來說,「亞洲小北約」的構想還是來自中美競爭加劇的背景:隨著中國在軍事、經濟和科技領域的崛起,美國與其印太盟友開始擔心自己的國家安全與區域影響力。但受各種條件限制,這種擔憂並不一定會轉化為對「亞洲小北約」的支持,且不同國家面對中美競爭的立場差異,將讓所謂「集體防禦機制」成為燙手山芋。
歸根結柢,「亞洲小北約」能不能組成,取決於其戰略意圖的靈活性。只是,靈活又沒有強制軍事義務的組織,還能稱作「亞洲小北約」嗎?與現今的Quad、AUKUS又有什麼不同呢?這當然又是另一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