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辯論：特朗普「被激將」輸了，但賀錦麗也沒有贏太多

9月10日美東時間晚上9時，很可能是賀錦麗（Kamala Harris）和特朗普（Donald Trump）在11月5日大選之前的唯一一場總統辯論正式上演。辯論前的民調顯示，賀錦麗雖然從拜登（Joe Biden）手上收復了不少失地，但她與特朗普的選情依然處於「50-50」的難分上下形勢。對於兩個人而言，這場辯論是唯一明顯有可能改變選情的機會。

對於賀錦麗而言，這場辯論尤其重要。根據《紐約時報》的最新民調，28％的可能選民認為他們需要知道更多有關賀錦麗的事情；但對於特朗普，這個比例只得9％。由此可見，在「換登」後一個多月民望升勢結束之後，賀錦麗能夠透過這場辯論改變選民意向的空間，遠比特朗普為大。

賀錦麗的任務：讓特朗普失控

賀錦麗在這場辯論中的任務有兩個。一是利用這個機會向選民定義自己是誰、自己代表的政策是什麼，而不讓這個定義的機會落入特朗普或共和黨之手。二是以有效的言詞讓特朗普出現「失控」的狀況，說出一些奇怪或過份的話，像2020年他和拜登第一次辯論的情況一樣，繼續將這場選舉定位為對特朗普的公投－－時至今日，這種選舉包裝依然是對民主黨最為有利的選擇。

對於特朗普而言，其工作就是要有效將賀錦麗定義為極進左翼，並將她同拜登任內的負面政策結果扣上關係，同時控制好自己，不要生氣、不要離題、減少人身攻擊、集中在政策議題，正如他在6月27日跟拜登辯論的表現一般。（按：這次辯論的規則也對特朗普有利。賀錦麗曾經一度爭取改變不發言者「熄咪」的規則，但最後沒有成功。熄咪的安排大大減少了特朗普失控的可能。）

主動握手贏風度

到最後，賀錦麗的表現穩定，雖然她還沒有找到如何告訴選民她自己是誰的說法，卻在辯論多處提到6000美元子女免稅額、50000美元初創小企業免稅額等帶點民粹主義色彩的政策，某程度上成功地向選民宣傳自己是這些「派錢」政策的代表。讓選民將這些「容易入口」的政策與自己劃上等號，當然對其選情無往而不利。

這場辯論，是賀錦麗人生第一次同特朗普親身見面。不少美國人都在賭（真的是在政治賭博網站上的賭）她會同拜登一樣不跟特朗普握手。可是，賀錦麗在辯論還未開始就顯示出有總統格的寬容大度，主動走近特朗普的講台同他握手，反而特朗普一開始卻沒有表達這種最基本善意的意圖，從一開始就同特朗普作出了明顯在性格上、風度上的區隔。

兩個人的辯論內容、對對方的指責，其實從來都沒有超出人們可以想像的範圍。特朗普攻擊賀錦麗要為拜登任內的通脹、美墨邊境移民問題負責、賀錦麗曾經有過左翼進步派的政策主張（是個「馬克思主義者」）等等，賀錦麗則指責特朗普要為美國最高法院推翻憲法墮胎權保障負責、國際上的領袖和特朗普的大多前幕僚都看不起特朗普等等。

整體而言，賀錦麗成功帶出了她代表未來、特朗普代表過去的訊息，而特朗普的談話方式、用詞和內容也確實沒有太多新意，反而過去極少得到美國民眾關注的賀錦麗參選一個多月至今依然能給人新鮮感。

而賀錦麗對於特朗普的種種攻擊，也沒有像拜登一樣顯露出憤怒和不滿，而是以難以置信般的笑容和「你們看看這個人」般的搖頭來作回應，呼應了其從頭到尾想要擺出來的從容大度總統格。

早有準備的激將法

賀錦麗的神來之筆，是明確有備而來對特朗普施出的「激將法」，主動拿特朗普集會有支持者提早離場、特朗普經常提及《沉默的羔羊》中的食人魔心理醫生角色Hannibal Lecter等事情來造文章，激起了特朗普的反彈，失控地以賀錦麗出錢收買人出席其集會的不實說法回應。

此激將法出現在辯論前段。自此之後，特朗普就愈來愈失去其原本甚為冷靜平和的神態，而變得愈來愈憤怒和激動，而且也說出了近乎荒謬的言論。例如，要攻擊拜登－賀錦麗政府阻止邊境移民不力有很多辦法，但特朗普卻用上了非法移民把美國人的貓狗寵物煮來吃掉的說法來描繪移民問題，惹來賀錦麗以極為恰當的搖頭嘆息回應，亦讓主持人有機會對特朗普的言論作實時事實查證。

當主持人引用特朗普所述地方的官員說法否定「非法移民吃狗」傳言之際，特朗普竟然以他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說法作回應。最後，賀錦麗說給他一句「說誰是極端」（talk about extreme）作結。

賀錦麗知道自己激將法成功，在辯論期間也多次故意加入一些能夠刺激特朗普的元素。例如在為自己改變過去反對頁岩油開採的立場作辯護之際，她就談到自己是工人家庭出身的價值，支持美國本土生產能源，同時指控特朗普的財產是從他父親那裏繼承回來，而非特朗普自己喜好宣傳的那種「白手興家」形象。

此言就進一步使特朗普態度變得更為憤怒，其後他更像賀錦麗2020年辯論時針對彭斯（Mike Pence）一樣以「我還在講」去叫她閉嘴，但賀錦麗當時表現出來的是一介女流在高大白人男性前的自信和權威，特朗普給人的感覺卻像在罵女人－－特別是賀錦麗只是在「熄咪」之際說了一句觀眾根本難以聽見的「這不是真的」。

同時，說着說着，明顯正在發脾氣的特朗普，竟然將拜登變成了攻擊的主角，引來賀錦麗提醒他他的對手是她而不是拜登。

特朗普陣營唯一可稱慶的，是特朗普整場辯論的表現也沒有太過失控，沒有像他此前發言般去攻擊賀錦麗「突然變成了黑人」之類。但沒有太過失控，也是失控，中了賀錦麗的激將法，也只能算是特朗普的失敗。

辯論對選情影響有限

尤其是在賀錦麗特別強調美國要「翻開新一頁」、「不要回到過去」之際，特朗普的表現尤其讓人回想起他第一屆任內所引起的種種國內分裂和不和、每天的政治新聞都像罵戰一般的過去。從這個角度來看，賀錦麗的確成功透過這場辯論重新提醒美國人在這次總統選舉中還需要向特朗普投反對票（而不一定是支持民主黨或賀錦麗）。

整體而言，在這場辯論中，賀錦麗達成她原本要達成的任務，一方面以簡單「容易入口」的民粹政策為自己的政策主張作出了更清晰的定位，另一方面則透過激將法讓特朗普「真身現形」，重新提醒選民這場選舉還是一次對特朗普的公投。同時，她也透過各種寬容大度的表現，展示出自己有總統格。

辯論剛結束，賀錦麗更得到了Taylor Swift的背書加持。

不過，在民意分裂的美國，賀錦麗就算贏出了辯論，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戲劇性場面，也不會贏得能扭轉選舉情勢的支持。這場辯論，也許同歷史上幾乎所有美國總統辯論一般，最終對選舉結果只有可以忽略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