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入侵」俄羅斯近一周　澤連斯基是虛是實？

烏克蘭從蘇梅州（Sumy）越境入侵俄羅斯庫爾斯克州（Kursk）的軍事行動，到8月13日就剛好滿一周。俄羅斯8月9日已經在庫爾斯克和其他兩個邊境州份宣布反恐行動，撤走7萬多平民，由聯邦安全局（FSB）來主導防衛工作，據稱已派出規模上萬人的士兵趕至，但依然未能有效擊退烏軍。

這次入侵是烏克蘭首次用動軍隊向俄羅斯發動地面進攻，與此前由俄羅斯裔兵團主導的越境小規模干擾不同。封口數天的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在入侵的第五天（8月10日）終於公開承認烏克蘭的進犯，稱收到了烏軍總司令瑟爾斯基（Oleksandr Syrskyi）的前線報告，將烏克蘭的行動目標形容為恢復公義和對入侵者施加壓力。

根據俄羅斯國防部在11日發布有關擊退烏軍的消息，烏克蘭人員至少在離邊境25公里的庫爾斯克境內活動。從過去近一周的發展來看，烏軍一方面在前線使用運動戰，並不急於尋求攻佔土地，另一方面則在已佔領的地區挖掘戰壕，似乎是想保留一定程度的戰果。

在8月6日越境入侵初爆之後，部份分析將烏克蘭的突襲與2022年9月將俄軍趕出烏克蘭哈爾科夫（Kharkiv）近萬平方公里的攻勢相比。兩者都殺俄軍一個措手不及，而且當時的哈爾科夫反攻也是出自本年初升任烏軍總司令的瑟爾斯基之手。

不過，在俄方調派士兵前來支援之後，烏軍在庫爾斯克已沒有明確的迅速推進。這一次的突擊，更像是俄軍2024年5月向烏克蘭哈爾科夫州的進犯一般，初時確實殺了烏克蘭一個措手不及，但在烏軍迅速前來增援之後，前線就穩定了下來。

上周烏軍開打之初，還有分析人士在觀望烏克蘭是否有意奪取離邊境大約60公里的庫爾斯克核電廠。如今，這種期望已然落空，烏克蘭能夠持續佔領設有俄羅斯天然氣輸歐管道計量站的蘇賈（Sudzha，離邊境10公里左右）已經是不錯的成績。

對於烏克蘭這次入侵俄羅斯的目標，各方依然是眾說紛紜。

首先，烏克蘭在庫爾斯克開出新前線的最直接潛在影響，就是迫使俄羅斯從其他地方抽調軍隊前來防守。

根據美國智庫戰爭研究所（ISW）的分析，俄方主要從優先程度較低的前線調來軍隊，主要利用本來就在庫爾斯克的徵兵制軍人、在烏克蘭蘇梅州東南州份哈爾科夫作戰的軍隊等，並沒有動用近來在烏東頓涅茨克（Donetsk）波克羅夫斯克（Pokrovsk）及鄰近的托雷茨克（Toretsk）等關鍵前線步步進逼的部隊。

如果烏克蘭真的是想「圍魏救趙」的話，這暫時並沒有達到成果。

不過，以往俄羅斯確信烏克蘭不敢對俄羅斯領土發動超越干擾性的大規模攻擊，並沒有在意在防守庫爾斯克等邊境州份，甚至連在前線部隊向上級警告烏軍正在邊境聚集之後也沒有加緊防衛。這次烏軍突襲，無論結果如何，已經打破了俄方對邊境安全的安逸，俄軍未來也必需抽調軍事資源到此處防守。

從這個角度來看，此刻重新奪得戰場主動的烏克蘭，確實能依靠這次軍事行動來分薄俄羅斯的戰爭投入。

其次，有分析亦認為，烏克蘭攻打庫爾斯克是為了在未來可能舉行的俄烏談判中能夠有多的籌碼在手。

如果烏克蘭確實能穩定佔據一些庫爾斯克邊境土地的話，未來這當然會成為談判條件的一部份，但隨着增援俄軍趕至，烏軍進一步穩奪土地的空間愈來愈小。這一片邊境上的烏控區，最後大概只能換取俄羅斯從其哈爾科夫邊境的佔領區撤出，對於談判大局不會有重大影響。

其三，不少人都認為烏克蘭這次越境攻擊是一種心理戰、政治戰，用意是要打擊普京（Vladimir Putin）的管治威信，以及大多數對俄烏戰爭不聞不問的俄羅斯民眾對其政府的信心。

的確，這次行動的初步成功，對俄羅斯政界和民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衝擊。俄羅斯武裝部隊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Valery Gerasimov）首先將入侵烏軍規模定於1000人之數，但俄羅斯國防部數日後則把殺傷烏軍人數訂於千人以上，這很快就成為了網上輿論的嘲笑對象，人們也再次猜測在俄烏戰爭中多次行軍失敗的格拉西莫夫到底會否被換掉。

同時，動用徵召回來的士兵到俄烏前線自2022年開始已來已是一個政治禁忌。雖然2022年9月烏克蘭四州公投入俄之後，在頓涅茨克作戰與在庫爾斯克作戰的法律地位是一樣的，但俄羅斯當局始終努力避免將徵兵制士兵送到烏克蘭戰場上（按：徵兵制士兵不能在國外作戰）。這次烏克蘭入侵俄境，徵兵制士兵是否還要在庫爾斯克這個國際承認的俄羅斯領土上對抗烏軍，有可能會引發新一輪的政治爭議。

而且，如今俄羅斯政府被迫在庫爾斯克撤走平民，而且對於這些家園很可能被毀的民眾只提供不足1000港元的賠償，也引來他們對於自己日常生活被戰爭破壞、普京政府未能保護平民安全的不滿聲音。

雖然如此，但這次庫爾斯克攻勢對於普京威信衝擊有限，而且俄羅斯內部並沒有任何可能取代普京的力量；且正如俄方透過大舉破壞烏克蘭能源基建來打擊烏克蘭民心一樣，這種對抗性的行動並不能促使一般百姓要求政府停戰，甚至有可能造成反效果。

有俄羅斯軍事記者聲稱烏軍正在庫爾斯克境內挖掘戰壕：

其四，這次庫爾斯克突襲的成功，確實暫時扭轉了俄烏戰爭的態勢，讓去年反攻失敗、去年底以來一直處於捱打局面的烏克蘭軍民重新振奮士氣。有在這次越境襲擊中受傷回國的烏克蘭士兵也表明有重返前線之志。

不過，烏東前線依然處於俄軍緩緩推進的困局當中。烏克蘭在士兵短缺的情況下抽調人手入侵俄羅斯，有可能為境內的其他前線帶來更大壓力。而且，庫爾斯克的烏控區能否穩守下來也是未知之數。這次突襲帶來的亢奮可能來得快也去得快。

其五，無論這次庫爾斯克攻勢結局如何，澤連斯基當局也成功透過行動越過了西方國家的底線。在這次攻擊之前，沒有人會認為動用西方提供的坦克、裝甲車主動越境進攻俄羅斯是西方軍援的可應用範圍。但烏克蘭動用西方軍備進攻有成之後，西方國家都一致接受既定事實，沒有公開指責澤連斯克當局越軌－－美國的反應不用多說，連此前明確反對對烏軍援用於俄羅斯領土上的意大利也只將此次行動描述成對於俄羅斯入侵的回應，可算是一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立場。

為了在未來西方施壓烏克蘭對俄談判的潛在事態中爭取主動，澤連斯基很可能會再次透過製造既事戰爭事實來保衛烏克蘭的話事權。

越境入侵俄羅斯並持續佔領土地近一周，是俄烏戰爭開打兩年半以來所未見的新形勢。不過，這次烏克蘭閃電戰的短暫成功對於整場戰爭的影響暫時也是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