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辦法對付特朗普主義|安邦智庫
「特朗普政府」當然是一個將來時的問題,所以這自然是一種預測,但由於與中國未來所面臨的國際環境緊密相關,所以也不得不進行預測和分析。這一預測的假定條件是特朗普成功當選,成為美國的下一任共和黨總統。我們認為,特朗普當選下一屆美國總統有很大的可能性。
一個值得注意的基本結論是,特朗普主義在中國問題上,基本上就是一種經濟民粹主義。這種條件下的特朗普主義,其實相對有利於現在的中國經濟發展,因為它關注的主要是美國至高無上的經濟利益,努力使之最大化,而不會過於糾纏政治或是其他方面的問題。這樣的特朗普主義,實際將會使得中美兩國的複雜現實變得更為純化,甚至會變得可預測。中國只要在貿易領域加以妥善應對,就能解決中美之間的大部分貿易衝突問題。這與拜登政府的進步主義態度,動輒涉及廣泛的、大量的、實際未知其解的意識形態概念和政治理念領域,形成強烈的對照,因為問題被簡化。
特朗普最著名的性格特點,也就是那口不擇言、動輒得罪人、有一張極其「有毒」的「大嘴巴」,這種表現依舊將會存在,因為性格是難以改變的東西。不過,美國這個國家行之有效的基本架構,這包括國會、文官制度、法律以及建制派知識分子群體,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修正特朗普性格缺陷造成的問題和困局。因此無須懷疑美國這個體系的有效性,它已經有240年的歷史加以證明,中間還經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複雜局面的檢驗。特朗普個人可能在某種程度、某一方面被認為是瘋狂的,但特朗普主義並不瘋狂,它一定會按照某種程度的國家理性秩序加以體現。
特朗普政府的主要精力將會受困於國內政治問題。國會中,將會有激烈的兩黨交鋒,特朗普的每一個政策行動,都會被民主黨和傾向左翼的美國媒體,拿着放大鏡去仔細檢看,並且還會被毫無顧忌地予以放大。看看今天大部分美國傳統新聞媒體,基本完全放棄了中立和客觀的原則,變成了左翼政治的宣傳工具,變成了知識分子專用媒體。它們甚至會超越法律去給特朗普預先「定罪」,這樣的報紙、電視日益失去讀者群體,並非偶然的現象,而是一種激烈政治鬥爭的現實。面對如此巨大的內耗和挑戰,可以相信,特朗普自己也一定非常清楚,他任期內的時間成本是極其高昂的,因此他在國際貿易領域的押注,一定將會遠比他的第一個任期更加咄咄逼人,總是要試圖一舉定勝負。
不過,這樣的特朗普並不可怕,只要有足夠的戰略耐心。
雖然中國未來依舊會面臨美國兩黨一致,甚至是西方世界一致的對抗性糾葛,這幾乎是毫無疑問的局面,但中國實際還是有機會擁有比過去拜登時代更大的戰略空間。因為特朗普主義,更加傾向於推動美國走向孤立主義,猶如上世紀美國的「鍍金時代」,美國經濟因為特朗普對經濟問題的專注將會特別受益,甚至會在一定程度上重現「鍍金時代」的輝煌,但在世界地緣政治領域,美國也將會因為孤立主義的情緒和立場。進而在世界上讓出更大的空間,從而刺激、推動更多的區域霸權國家採取野心勃勃的大膽行動,從土耳其、印度到伊朗和以色列,甚至再到胡塞,群雄並起的現象將會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發生。這樣當然會讓世界更加危險,但也讓中國因此擁有更大的空間去謀求生存和發展。
實際上,特朗普政府的行動將會非常困難,因為事實上他需要重組美國的產業秩序。他需要說服美國企業巨頭採取一致性的行動,他需要動員華爾街的資本加以配合,這些在今日美國,顯然都是極為艱難的工作,絕不會輕易實現。因此,特朗普能夠採取的行動,更多的將會是在國際關係領域和國際貿易領域,貿易戰、貿易摩擦、制裁與反制裁,將會司空見慣。不過,世界貿易從達伽馬開啟大洋航線之後從來都是如此,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世界貿易從來不缺爭端解決方案,談判、申訴、法律、輿論、制裁、反制裁、遊說、投資、利益交換、產業更替、技術升級……,這些都是正常的貿易爭端解決途徑,只要在商言商,只要市場需求存在,那麼國際貿易的積極參與者總能找到辦法,讓事情在軌道上前進。
其實,真正困難的問題是特朗普主義的長期化。特朗普的競選夥伴是萬斯(J.D. Vance),他其實是一位更為理想的特朗普主義者,4年或8年之後的萬斯,將會更加成熟,那時可能會繼承特朗普的職位,成為新一代的美國共和黨總統。這樣一來,特朗普主義將會出現長期化,成為今後很長一段時間的美國主旋律。自由主義、進步主義等建制派的反對聲音,隨着時間的延長,將會變得微弱,這個時候的世界,將會形成一種新的政治格局。可以展望的是,屆時,歐洲的保守派政治預計也將會登上歷史舞台,整個世界的空間將會呈現更為碎裂的狀態。保守主義浪潮將會席捲世界,而不僅僅是美國。
這種情況之下,中國有機會但也有挑戰。中國最大的挑戰在於自己,過於理想主義的政策,實際是有害的。中國經濟的未來重要支柱,一定是出口!在中國經濟增長率今日下滑嚴重的時刻,我們依然可以看到表現突出的出口數據,預計今後一個時期也將會如此。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很容易出現,一味的只想自己賺錢,而不顧其他國家感受的貿易衝動,這種情況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以經濟民粹主義對抗經濟民粹主義,最後走向徹底的、斷裂性的對抗,進而葬送掉中國的國際機遇期。所以,中國最應該警惕的是貿易極端主義,應該採用更為圓滑的,為日本和韓國早已證明過的多種貿易戰略來解決貿易爭端。生意這回事,只要在商言商,總是東邊不亮西邊亮的。
特朗普主義令很多人畏懼,歐洲人痛罵特朗普,實際已經罵了很多年了,他們忘記了痛罵特朗普,等於順帶侮辱了在選舉中支持了特朗普的美國人。全世界都曾看到過那張很久以前的著名照片,默克爾等一大幫歐洲國家領導人,在G7峰會上圍着特朗普斥責孤零零坐着的特朗普。
最終分析結論:
大致來說,歐洲與美國的再度疏離是必然的,他們並未意識到他們嚴重缺乏遠見,僅僅依靠約翰遜那樣少數熟悉特朗普的人,僅僅依靠歐洲政客們的厚顏,實際並不能有效應對未來歐美之間疏離的可能性。中國不會這樣,也不應該這樣,因為根據這裏的預測,中國有機會在特朗普主義的階段,改善與美國的關係,能夠用「錢」來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尤其對特朗普主義而言,更是如此。
本文原載於2024年7月18日安邦智庫每日金融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