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Sophy x Yvette:翩翩女生的陰性書寫——花間舞蝶,捕而不獲
【扭耳仔 x 01哲學 x 女生 x 一物】 王嘉儀 我選翩翩 音樂分享會將於6月16日(星期六),下午三至五時,於灣仔01空間舉行。詳情請參閱以上連結。
獨立音樂人意味著甚麼?非主流?創作自由?不穩定的生活?兼職做音樂?
第一屆《超級巨聲》出身的歌手王嘉儀,沒有選擇跟著無線電視或者唱片公司出道,她選擇成為「斜槓族」,首張專輯《Sophrology》開始,與新晉填詞人王樂儀合作。此外,她們派台的歌曲還有《深淵》、《美麗新世界》、《Leaving Home》,每首都包含著她們具體的生存狀態。她們推出新專輯《Quarter》裡面的第三首派台歌《翩翩》,也可以寫成「偏偏」:這既是她們走過一年非主流的路的小總結,也是她們繼續翩翩起舞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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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溫柔革命
愛蓮·西蘇(Hélène Cixous)在《梅杜莎的笑》(Laugh of the Medusa)中呼籲女性寫自己的故事:「你為何不寫?寫!寫作是你的,你是你的,你身體是你的。」她又說:「世上沒有廣義的女人,也沒有典型的女人,只有不同女人的共同經驗。」愛蓮·西蘇所呼籲的自我書寫,有著反叛「主流」的傾向,給人一種強硬的印象。但對王嘉儀而言,《翩翩》的姿態似乎與我們所認知的「反叛主流」有分別,她說:「每個人只要自若、自如,已經擁有力量,世界已經更加美好。All is in harmony,也就是各自百花齊放的景象。」
王嘉儀認為《翩翩》這首歌,無論從慵懶的旋律,到詩意的歌詞,都不單止說女生,而涉及陰性氣質(femininity)的主題。陰性氣質超越純粹性別的規限,是「態度」的問題:「我們怎樣用很優雅、很溫柔的態度表達自己。你無需要穿盔甲,拿劍拿盾牌,衝啊殺啊!不是這樣的態度。」對她來說,做自己應該是件很輕鬆的事,而輕鬆地做自己已經很強。
她認為「溫柔革命」也應該是其中一個選項:「我需要表達的信息即使比較強硬,那也不代表我需要強硬地表達。我們女生就是擁有這種溫柔,擁有這種翩翩起舞的感覺。這點甚至不一定是女生,而是femininity。每個人都可以有這種特質。」與這種溫柔相對,「強硬、實體、具體」往往是社會、歷史所歌頌的特質。王樂儀以一貫我們談論哲學的方式為例:「你們會不會以詩來寫哲學呢?明顯是不會吧。你肯定就會用固定語言,固定框架。」
在她們構思這首歌時,《翩翩》原名叫《貓步》,取其catwalk之意;但很快她們認為《貓步》的意思太具象,太明確,太婀娜多姿。「聽到旋律之後,覺得不能再用任何具象的東西去框定這音樂。」王樂儀因此為音樂譜上抽象而詩意的歌詞:「呼吸到某天找到兩個太空/陪蝴蝶天天失重」。她的歌詞極力避免敘述具體的事,或者具象的情節。她們拒絕情景代入,拒絕寫上強勢的敘述。詩意與隨性的描寫嘗試避免有人捉到蝴蝶,捉到她們;讓聽眾與創作者繼續翩翩起舞。
偏偏自由,偏偏不穩定
高壓的工業化生產,又或是自由但不穩定地自我追求,在新自由主義下成為更對立的兩個選項。自由但不穩定的生活狀態催生了新的人群「不穩定無產者」(Precariat)。王樂儀與王嘉儀正正是離開了工業化的唱片工業,在荒野上慢慢前行,她們做音樂的頻率遠比唱片工業低,以一年最少做一個迷你專輯(EP)的速度慢慢前行。究其原因,她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壓力。王嘉儀在做音樂之餘,兼職補習等;而王樂儀在填詞之外則是大學兼職講師,一年只有六個月薪金。王嘉儀說:「我對生活也有很多壓力,香港空間很小,所有東西都很貴。這時常令我陷入某些問題:如果現在不賺錢會怎樣呢?過幾年之後又怎樣呢?這些都是壓力來源,令人『淆底』(退縮)。」
《翩翩》代表她們在創作路上的自我認知,相比於主流音樂工業將分工分到鉅細無遺的創作方式,她們獨立創作音樂的路上長期是「偏」的,但卻又是她們偏偏要這樣做。王嘉儀說「我們整段音樂路都沒有一種既定的路線,一種『我要這樣走』的打算;更多是一種邊前行邊摸索的狀態——無論與拍攝MV的導演,與大眾媒體,甚至乎香港這個城市,我們都要不停摸索,但摸也要摸得優雅。當中需要勇氣,需要相當程度的無畏無懼,可能也就是我們較有力量的位置。」
她形容現在她做音樂的方式就像做初創公司(startup company)。她與填詞人緊密合作去做音樂的模式也是華語區少有的。「我與阿熹【編按:作曲、編曲、唱片監製趙增熹】合作,阿熹是投資者。我和阿熹共同擁有這些音樂。以前香港唱片工業太蓬勃,規劃得太好了;久而久之到了現在卻成為了規限。」她們別過面去,離唱片工業遠一點,她們找到更多的創作空間,但也有代價。王樂儀笑說「咪揾唔到食。」王嘉儀「你有這麼多自由,自然伴隨著這麼多責任。中間必須要作出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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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這首歌的音樂錄像,是她們連結其他非主流女生的第一步。她們邀請了三個分別從事不同非主流行業的女生參與拍攝。她們是:周亦彤 (Thierry Chow)、曾覓(Quist Tsang)和胡婉茵(Twee Wu)。Thierry是融合藝術與風水的風水師,Quist則是攝影師及視覺藝術家,Twee時尚博客。然而,王嘉儀說她們事前並沒有計劃去邀請這三位女生,很多是緣份驅使。「《翩翩》這個計劃比起之前的計劃更隨性,之前的計劃我們還會討論如何把訊息更好表達出來。但今次單單是MV拍攝前才決定好怎樣拍:Quist之前幫我拍攝MV《愁滋味》,Thierry則是導演的朋友,Twee則是形象設計師的朋友。我要做的東西只是把歌和歌詞交給她們聽,如果她們喜歡,覺得有意義,我們就一起做這件事。」
到頭來她們追求的《翩翩》是甚麼?背負著自己的故事,與它更好地和平共處,優雅地表達出來,在不穩定與自由之間周旋出自己的位置,聯繫更多的人。她們一路是怎樣走過來呢?專訪的下篇將跟隨她們深入探討創作之路是如何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