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電影:東方主義之下的暴力美學|陸鹿
《原罪犯》中那段著名的長鏡頭:被軟禁了15年的男主角吳大秀在長廊中,與幾十個打手埋身肉搏,殺出一條血路以後,對所謂「自由」的總結卻是:「即使我比怪物還要不如,難道我就沒有生存下去的權利嗎?」;《午夜凶鈴》中那卷充斥著雪花與雜音的錄音帶,一響勾魂奪魄的電話鈴聲,直接成為觀眾對日式恐怖(J-horror)的體感經驗……這些類型各異、以東亞地區為創作中心的電影,在某種美學的概念的體認之下,被稱為「極端電影」(extreme cinema)。
不得不盛讚倫敦電影發行商Tartan Films在市場策劃方面的獨具慧眼。以下要說的傳奇開始於1999年的一個週末:Tartan Films 創辦人Hamish McAlpine看過兩部日本電影之後,發現其中的美學讓自己「完全為之震懾」;其後,他繼續探索泰國與南韓的作品之時,發現它們有著「令人難以忍受的震動」。更令McAlpine驚艷的是,這些「動人心弦」的電影在亞洲絕非「滄海遺珠」、僅此一次的存在。為了這個巨大而有待開發和引渡的亞洲電影寶庫,他開發了Asia Extreme 這一名詞(也就是我們前面提及的「極端電影」),後來它成為Tartan Films明星系列的商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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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ia Extreme系列最終不負所望,在以DVD形式發行、吸引了一群數量可觀的cult “fan-boy”之後,一直殺入藝術影院,後來更成為英國一些巡迴電影節的重要根基。無論是主流影院,還是小眾放映場所,其中放映的電影同時由Tartan Films的亞洲極端電影系列所盤踞。Asia Extreme為Tartan Films帶來了龐大的商業收益,該公司成為了歐美地區之中亞洲相關電影的龍頭發行商。與此同時,歐洲大眾與評論圈對當代日本、香港與南韓電影的關注度大大提升了,Tartan Films可說應記一功。
日式的靈異與詭秘、香港的動作與警匪、韓國復仇與暴力……在極端電影的標籤之下,東亞不同地區與類型的作品共冶一爐。若然真的要歸納這些電影的特點,視覺與氣氛上那近乎令人難以卒睹的、極致的暴力與暴烈美學,大概是該系列最為顯著的共通之處了。
這股瀰漫著東亞風情的「cult片」潮流雖然喚起了英國對亞洲電影的關注,但由Tartan Films選片風格帶來的誤解,成為一個有待解決的問題。以韓國電影為例,在Asia Extreme底下發行的電影、少數參與歐洲影展的東亞電影,成為了二千年代初期英語評論界進行研究的唯一依據,例如2001年發行的電影研究文集Im Kwon-Taek: The Making of a Korean National Cinema(林權澤:韓國民族電影的生成)——在這些場域以外發行的、與Asia Extreme美學並不相符的電影類型,很多時被輕易排除於 西方評論者的視野以外。此外,幾位作為Asia Extreme與歐洲影展常客的導演,如朴贊郁、金基德,常常被理解為韓國國內電影產業生態與風格的代表。西方評論者彷彿突然發現韓國電影,將它看成某種需要被發掘的亞洲「全新」與「另類」邪典與驚奇,依然無法離開「東方主義」的審視目光——西方作為「常態」(normal)而東方作為「異己」(alien)與「他者」(Other),最為矚目的總是差異與偏離「常態」的畫面與情態。
以下,小編將精選三套Asia Extreme系列中、來自日、韓、港的出色之選,對「極端電影」有興趣的讀者,切勿錯過:(點擊圖片了解更多電影資料)
【日本】後工業時代的廢棄身體:《鐵男》(Tetsuo, The Iron Man,1989年)
【韓國】湖上的沉默慾望與暴力:《漂流慾室》(Seom,2000年)
【香港】吃人的女人:《餃子》(Dumpling,香港,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