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台海不亂？台｢新聞嚮導｣揭露外媒在台取材｢聳動擺拍｣暗黑史

從之前的「佩洛西訪台」事件，到年初的台灣選舉，一些外媒記者間歇地湧入台灣實地報道，但其缺乏尊重的報道態度、「不平衡」的報道視角引發台灣內部媒體從業人士不滿。

美國華裔記者魏貝珊（Clarissa Wei）2月21日在美國《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雜誌網站上引述包括她在內的9名在台「新聞嚮導」（fixer）披露，許多西方媒體來台取材像是「點菜」，一心想要渲染台海局勢緊張的畫面，當發現與實際情況不符時，還會要求居中協調的「嚮導」們協助製造聳人聽聞的場景。

魏貝珊是在洛杉磯長大的移民二代，父母來自台灣台南。她擁有紐約大學新聞、政治學位，曾為《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等多家外媒製作影片或撰寫文章。

現居台北的魏貝珊說，自己曾擔任美國、澳洲和歐洲媒體的當地「嚮導」（fixer）。這是一個介於記者和導遊之間的角色，工作內容涵蓋安排採訪、翻譯到預訂飯店等各種繁雜事項。她表示，「當我的許多客戶意識到台海局勢並不像其希望的那樣『具有爆炸性』時，他們大多都感到非常驚訝」。

魏貝珊寫到了自己的一段親身經歷：2022年9月，也即時任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訪台後不久，魏貝珊為一個來台報道兩岸緊張局勢的美國媒體團隊處理當地後勤工作。一天晚上，她和美媒團隊來到台北一個公園準備拍攝業餘無線電聚會，正巧發現一群正在擺弄天線設備、用摩爾斯電碼發報的無線電愛好者。

魏貝珊說，美媒製作人告訴她，這群人是在學習，如果台海發生戰爭，要如何操作無線電。但她和其中一人交流後發現，他們聚在一起並不是因為台海局勢緊張，而是單純的無線電「發燒友」。

魏貝珊回憶，當被問起他們為何會研究無線電時，對方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大談「民防」的重要性，只是回答：「因為有了無線電，我們就可以與世界上的任何人聯繫。」她問：「那和中國大陸人聯繫呢？」對方聳聳肩：「如果他們接聽，當然可以。」

魏貝珊稱，其一行人最後「失望地離開了公園」，當晚拍攝的畫面也只有幾個片段被選入最終的成品影片。

文章指出，隨著今年年初台灣大選舉行，來自28個國家和地區的200多名記者湧入台灣進行報道，但這些短期到訪的記者有許多歪曲了現實。文章說，他們心中早已預設立場，經常透過誇大緊張局勢、提出誘導性問題等增強節目效果，而「嚮導」們就得幫忙「提供背景」。

魏貝珊說，她自己曾拒絕過媒體團隊創造緊張的場景的要求，與她交談過的另外8名台灣「嚮導」也都表示，其有時會被脅迫幫助製作一些不恰當、不能反映事實真相、甚至是聳動的場景。

文章稱，大多數製作人都希望進入靶場、防空洞或軍事基地等地拍攝可以渲染緊張局勢的畫面。魏貝珊說，她最常收到的詢問之一是能否進入靶場拍攝，但事實上台灣地區通常不允許私人持槍，槍支愛好者在台灣內部也是小眾。最終，外媒只好去拍攝空氣槍愛好者的練習場，或是放上孩子們拿BB槍在廢棄大樓奔跑的畫面。

其他台灣「嚮導」反映的內容則包括，有的外國製片人為了達到「節目效果」，刻意在有「反登陸尖刺」的金門水域游泳，還有人要求在台灣拍攝解放軍台海演習發射導彈的畫面。一名資深台灣「嚮導」傑西（Jesse，化名）說：「這就像在功能表上點菜一樣，他們看到別人介紹過的東西，就想要同樣的。」

今年為某意大利媒體擔任「嚮導」的台灣記者蒂娜．劉（Tina Liu）也說：「你看新聞，看到戰機的畫面，就覺得台灣好像很緊張，但事實並非如此。即使不是這樣，人們仍在追求那種緊張感。」

外媒的「偏見」同樣體現在採訪中。有「嚮導」表示，當街頭採訪沒有誘導出對中國大陸的強烈反應時，客戶會感到失望。傑西今年的許多客戶都是剛從烏克蘭或以色列回來的戰地記者：「當他們發現（台灣的）生活很正常時，有些人明顯感到失望。」

台灣自由撰稿記者艾麗西亞．陳（Alicia Chen）1月也曾在社交媒體披露，她聽聞有外媒記者會強迫受訪者回答有關兩岸關係的某些問題，「如果受訪者不想發表評論，他們就會不斷重複或改變問題的措辭，直到受訪者說出他們想聽到的話」。

儘管有「嚮導」表示，也有些外媒會根據其回饋調整報道的角度，但文章指出，外媒對節目精彩的追求，往往勝過平衡的報道。魏貝珊認為，佩洛西訪台引起了外媒對台灣報道的興趣，但這些報道是有其「定式」的：中國大陸必須是「憤怒」的，而台灣必須是「受到威脅」的。

1月台灣兩項選舉後，十多名台灣「嚮導」聯合發布聲明，揭露與來訪記者打交道的不愉快，例如對方給出的薪水太低、缺乏信任、普遍不尊重等。文章分析表示，這些不滿的點並非台灣「嚮導」特有，但這些外媒「空降」記者「強加自己觀點和先入為主敘事」的問題確實在台灣尤為突出。

本文獲《觀察者網》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