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局勢｜憶蘇聯年代須自帶廁紙　台商：全球反俄自己被友同情

2月24日俄烏衝突爆發，戰火由軍事、輿論一路延燒至經濟場域，俄羅斯早在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後，便身負多重製裁枷鎖，如今又遭踢出SWIFT、抵制各式商品進出口，無疑會讓尚未恢復的經濟元氣雪上加霜。然俄羅斯並未因此停下軍事行動，伴隨俄軍在烏克蘭持續推進，莫斯科也祭出了多項規範，希望緩衝經濟制裁損傷，例如俄羅斯央行便將關鍵利率由9.5%上幅提高至20%，盼能增加存款吸引力，俄羅斯財政部更是強制企業出售80%的外匯收入。

與此同時，美國發起的經濟制裁未能成功號召各國參與，不少國家竭力尋求漏洞，意欲維持與俄羅斯的經貿往來。以亞洲為例，唯日本、韓國、台灣、新加坡參與對俄製裁，他國或有發表對俄譴責，卻未全然響應美國號召。3月7日，俄羅斯公布對俄不友善國家或地區名單，包括美國、加拿大、英國、瑞士、澳洲和新西蘭等，亞洲地區則有日本、韓國、新加坡與台灣。對此發展，記者訪問到台灣知名俄羅斯進口商，台樹股份有限公司、洋可夫俄羅斯商行創辦人楊必誠，探詢變局下的衝擊與應對之道，此為系列專訪第一篇（共兩篇）。

文章來自多維新聞，香港01獲授權刊載

記者：您與俄羅斯商貿往來30餘年，自蘇聯時期便已深入該地。不知是什麼樣的機會，讓您與俄羅斯結緣？

楊必誠：對於這個問題，我常會開玩笑，說我明明是想去墨西哥，卻因英文不好、搭錯飛機，結果去了莫斯科；雖然想離開，卻因身陷蘇聯「鐵幕」，所以走不了了。

其實真正原因是這樣，我在20幾歲時接手父親的珊瑚珠寶生意，並從1979年開始經營琥珀進出口，起初都跟德國商人交易，後來才知道，全世界75%-85%的琥珀產自波羅地海沿岸，尤其是加里寧格勒這個地方，這裏現在是俄羅斯的外飛地，之前則是蘇聯領土。而為了有更直接的貨源，我通過德國商人探詢與蘇聯貨方的接洽機會，並在1984年成功創建管道，又在1986年申請到簽證，踏上了蘇聯土地。

當時蘇聯的經濟已經很不好了，百姓日子很苦，連廁紙都買不到，有的公家機關廁所還用報紙來充當，外地商人到那裏都必須自己帶廁紙。但若與當今俄羅斯的商業環境相比，我其實比較喜歡蘇聯時期，那時秩序穩定、規矩明確、人與人相對平等；解體後的俄羅斯陷入權力競逐，各種勢力相互競爭，對外地商人來講，不是很友善的投資環境。

另外與俄羅斯人做生意本就不容易，他們有自己的規矩，這也是為何很少台商能打入當地市場，挫折很多。當然各國都有不肖商人，不是只有俄羅斯如此，在我看來，多數俄羅斯人只是不多話，外界可能因此認為他們冷酷，其實他們本質是和善的，我在俄羅斯也結識很多朋友與可靠的合作商家。

記者：您如今從事的俄羅斯商品進口，大多集中在那些領域？台灣消費者的偏好如何？

楊必誠：琥珀還是我的本行，不過我也從7、8年前開始進口俄羅斯食品，主打帶有強烈俄羅斯特色的品項，例如伏特加、渴瓦斯（kvass，黑麪包發酵的低酒精飲料）、西伯利亞松子、羊肚菌、沙棘、恰卡（chaga，白樺茸）、酸黃瓜、蜂蜜等。

其實談到俄羅斯，人們往往會想到三個「ka」：водка、матрешка、девочка，即伏特加、俄羅斯套娃與美女，而前兩個可以進口，也算俄羅斯商品的象徵，不過俄羅斯套娃如果要擺出來，家裡空間畢竟有限，所以還是伏特加最有市場。而俄羅斯的伏特加品質非常好，比丹麥各國都好，台灣人也有喝烈酒的習慣，早年是喝紹興、白蘭地，近年選擇更多元，因此俄羅斯伏特加銷量還不錯。

另外像渴瓦斯，是傳統的斯拉夫飲品，俄羅斯、烏克蘭、東歐等地都有，是由黑麵包發酵而成，很受台灣人喜歡。我在俄羅斯時也觀察到，一般俄羅斯家庭如果不是喝渴瓦斯，就是喝漿果汁，這兩種算是國民飲品。不過傳統的渴瓦斯酒精濃度往往接近1%，台灣規定只要酒精濃度超過0.5%便算酒類，因此我特別訂製了0.35%濃度的渴瓦斯進口，以符合台灣法律規範。

其他還有俄羅斯牛肝菌，台灣人喜歡用來燉湯，羊肚菌則可以做燉飯，石榴汁也很受台灣人歡迎，我是從阿塞拜疆進口的，其實蘇聯解體前，大家都是一家。

洋可夫俄羅斯商行店內實景（點擊大圖瀏覽）：

記者：這次抵制俄羅斯商品的風氣，是否衝擊您旗下的銷售管道？洋可夫俄羅斯商行等實體店鋪，有無遭遇威脅？

楊必誠：當然這次台灣民眾普遍譴責俄羅斯，但我的銷售額並沒有受到衝擊，實體店面的運營也不受影響，我知道他國有發生俄羅斯商鋪被砸的暴力事件，不過台灣並沒有，我想或許台灣人還是比較温和理性。

其實衝突開始後，莫斯科台北經濟文化協調委員會（即俄羅斯駐台代表處，簡稱莫北協）前也有一些抗議聲浪，但參加的多是在台外國人，台灣本地人沒什麼參與熱度。我的台灣朋友倒是同情我的比較多，畢竟接下來貨運、結算都充滿不確定性，大家反而是比較擔心我的生意，並沒有用意識形態審查我，網上也沒有針對我旗下實體店的出征。

後記：記者在洋可夫俄羅斯商行內拍攝採訪時，恰有一顧客前來購物，向店員表示是看了新聞上的俄烏戰爭報道，對俄羅斯感到好奇，想多了解這一國家，故來消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