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體育舞蹈是贏人九條街的決心 無人知曉的力與美追求
「嘩!好美!」看到被訪者在鏡頭前俐落地轉動搖擺時,我禁不住驚嘆。
「跳舞,本來就是這樣美。」身旁的體育舞蹈總會會長葉賜偉感觸說。
跳舞,對很多人來說是興趣,但對於體育舞蹈運動員,跳舞是專業,也是生命,例如以世界錦標賽舞台為夢想的冼錦濠(Kelvin)與李悅琛(Jerry)。
一襲華麗舞衣,裙擺隨身體扭動搖曳,每個動作都是經驗累積而來的成果,情緒與舞步的完美配合稍縱即逝,如曇花一現之美。
兩名年僅17歲的體育舞蹈港將,7年間一起走訪世界各國訓練及比賽,去年在全國青年運動會成為十項全能、標準舞兩金組合。每一個結合力與美的動作,背後的付出卻無人知曉。
2013年,冼錦濠與李悅琛因跟隨同一個舞蹈老師而相遇,隨後展開的卻非浪漫情節,等待二人是無間的刻苦地獄訓練。他們每年出國訓練及比賽不下5、6次,有時更長留歐洲一至兩個月訓練。即使身在香港,一星期亦要練足6日,放學後即趕到排舞室練習,是他們正值青春的每日寫照。為了遷就緊密的訓練日程,二人先後轉讀到配合運動員體育發展的林大輝中學,本來要準備考DSE的他們,今年雙雙休學一年,為明年5月的亞洲室內運動會全力準備。
然而,疫情打亂了所有訓練和比賽計劃,也讓舞蹈一夜之間成為「跳舞群組」。
看到冼錦濠現在的身形,難以想像他以前是個「肥仔」。「小時候我很胖,碰巧鄰居跳體育舞蹈,我便與家姐一齊學拉丁舞。初時都覺得當興趣班,每星期去跳跳,但愈跳,拉丁舞的音樂和技巧、不同舞步的不同演繹方式,是最吸引我的地方。」Kelvin性格沉靜內向,舞蹈能結合音樂演繹與表達情緒,他能在舞步中釋放情感。後來,他遇上由芭蕾舞轉跳拉丁的Jerry來上課,兩人自此成為舞伴。
一起經歷過歐洲訓練的寒冬、外地出水痘、肺炎的無助;合舞7年,日復日的學業與訓練交替,時間改變不到的,才算得上叫熱愛。
兩個全沒關係的家庭連結
當日陪伴兩名運動員訪問的,還有二人的媽媽。Jerry的媽媽說,二人自小便沒有盡興的過節日,生日也好、家人的生日也好、新年、聖誕,都在練舞中度過。「整個家庭的生活模式都改變,既沒節日也沒有假期,所有事情都是以跳舞為第一優先。」
一男一女,舞蹈把兩個完全沒關係的家庭連結在一起,不同文化、想法、經濟環境,兩個媽媽說要兩個家庭合二為一其實不容易;幸兩個運動員目標一致,令媽媽們更無私地守護他們的夢想。
Jerry笑說:「所以我們海外比賽完的那天晚上,能與隊友一起在酒店房玩,是最開心的時光。」
「好像很卑微,但已是他們最能放鬆與享受的時間。他們運動員很單純,你知道他們會玩什麼嗎?『伏匿匿』而已。」媽媽對孩子的可愛笑得合不攏嘴。
體育舞蹈的力與美:
體育舞蹈分拉丁舞五項及標準舞五項兩大類,合而為之十項全能,其中拉丁舞五項包括森巴舞(Samba)、查查查(Cha-Cha-Cha)、倫巴舞(Rumba)、鬥牛舞(PasoDoble)及牛仔舞(Jive)。
至於標準舞五項為探戈(Tango)華爾茲(Waltz)、維也納華爾茲(Viennese Waltz)、快步舞(Quickstep)及狐步舞(Foxtrot)。
海外比賽中父親猝逝
十多歲該是盡情揮霍青春的時光,卻終日在練習中度過,Jerry說從來都沒有放棄的念頭。女生在比賽時需穿上近3吋高跟鞋,長年累月的訓練令她韌帶發炎,一度需接受物理治療。去年的全國青年運動會上,Jerry在比賽期間舊患復發而失足跌倒,仍堅持忍痛上陣完成所有賽事,最終摘下十項全能及標準舞五項兩面金牌,她平常的說:「有機會就要全力做好,多痛都要堅持。」單薄纖麗的優雅軀體下,埋藏着堅毅強大的舞者靈魂。
說到可有一刻想過放棄時,除學業與運動員黃金期的掙扎之外,會長葉賜偉眼泛淚光的率先說起冼錦濠的故事。兩年前二人征戰泰國舉行的泰皇盃,一銀一銅的獎牌背後,Kelvin的父親卻在比賽前一天因突發性心肌梗塞猝逝,冼太為免影響他的比賽情緒,把丈夫死訊隱暪,直到Kelvin滿心歡喜拿着獎牌踏進家門一刻,看到母親一臉憔悴,才得知父親離世噩耗。手握獎牌的他來不及見父親最後一面,也再聽不到父親的一句「恭喜」。
葉賜偉哽咽道:「練習舞蹈所費不菲,Kelvin因不想加重家庭經濟負擔,一度想放棄跳舞。我覺得運動員不應擔心錢的問題,總會為他成立了基金。」在旁的李太與Jerry憶起當時也默默落淚,就如李太所言,兩個跳舞的家庭早已緊密雙扣,分享喜樂與傷痛。不慣於人前表達自己的Kelvin強忍淚水說:「父親生前最想看到我考入大學,以及繼續跳舞。」為了減輕家庭負擔,Kelvin努力在比賽爭取佳績,盼能獲得體育舞蹈總會的更多資助和資源。
贏人九條街的決心
體育舞蹈屬東亞運動會的項目,卻無緣在東京奧運項目之列,二人不辭勞苦的苦練,只盼登上世錦賽這個最大舞台。「只比人優越少少是不夠的,在香港選拔突圍而出之外,亞洲人要去到世錦賽的舞台,要有贏人『九條街』的技術和決心。」葉賜偉坦然說。今年運動員因疫情未能到歐洲訓練,總會請得歐洲教練來港指導,二人練足一星期七天,朝10晚9。十項全能,十支舞,聽到都已覺累,我心裏停留最低層次的關心,暗呼:「記舞點記?」
「所以,努力的體育舞蹈運動員被標籤(跳舞群組)和嘲笑,大眾卻看不見他們的付出。」李太雙眼通紅說。
缺資源每朝搶3000呎場練舞
跳舞可劃分為體育舞蹈、藝術表演以及近日被標籤的娛樂性質跳舞活動,體育舞蹈是奧委會承認的項目,總會資源卻沒上流社交舞活動般豐厚,他們沒有固定的練習舞室,只能大清早登入康文署網頁與大眾一起「搶場」。「練舞需要近一個籃球場般大的場地,標準舞10項,場地太小其實跳不到。」她說元朗及鯉魚門三家村近3000呎的活動室場地最為理想,「我們家長每朝6、7時就要搶場」。
葉賜偉補充說:「以前運動員練太細的場,出到去比賽好快就停,不能一個Flow地跳,出去比賽很蝕底,很容易不夠氣。」在倘大的舞池上旋轉、跳躍,每一個動作都結合力與美,狹小的空間並不足夠舞者藉由肢體語言傳達對藝術的熱情。他開玩笑道:「看到上流社會的跳舞場地也非常羨慕。」
跳舞非「老舞」 力與美的追求
作為女生,看到Jerry身上亮麗又具個性的舞衣,一改我對拉丁和標準舞的「老舞」形象,看到她在鏡頭前與Kelvin時而優雅時而有力的踏着舞步轉向,我不禁向李太說:「真的好美。」然後開始打聽舞衣的設計與妝容,一襲裙子雖說是豐儉由人,但輕盈的用料能增強舞蹈的表現力,顯示舞蹈的飄逸風格,最少也要一萬多元,「拉丁還好,Ballroom(標準舞)的舞衣價錢可以更貴」。
跟隨女兒出外比賽打點一切的李太還說,每次比賽的髮型、化妝至少需要花3小時準備,然後落妝、洗頭同樣花時,「有時晚上9時多賽完,第二朝又有比賽,他們比賽會塗黑油在身上,我便會帶備頭套、包身的睡袋,索性妝也不落讓她包住睡覺」。背後的辛酸,完整的美態呈現,着實不容易。
整個訪問,會長有一句話讓我很深刻。在攝影棚看着二人舞動時,他說:「其實,有些上流太太都是認真練舞和跳舞的。她們也是為了美。」
也許,當看到她們穿起絢麗飄逸的舞衣、化上濃妝的自信,會更明白那件戰衣、甚至置身舞池的意義;不論是運動員、藝術舞者還是興趣班的男女士。就如Kelvin說,舞蹈讓平日收藏自己的他建立起自信,當中遇到的逆境也使他變得堅強。我仍難忘二人在鏡頭下流露了最真實的美,除了日月累積下的肌體線條痕跡,還有對於所熱愛事物的全神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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