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球評】曼城被重罰只是笑話　由頭到尾的足球富豪遊戲

歐洲足協重罰曼城禁止參加歐聯兩年，藍月亮肯定不會就此作罷，事件仍在持續發展之中。足球界大多抱「食花生」態度不置可否，畢竟表面證據顯示曼城「篤數」在先，犯下規條實在不值得同情。
然而今次事件背後，更值得探討的，是用來懲罰曼城的所謂「財政公平競技條款」（Financial Fair Play Regulations，簡稱FFP）本身，根本就是弊病的一部分，條例自2011年引入以來，歐洲球壇變得更公平嗎？完全沒有。

回到初心　

足球引人入勝之處，在於兩支11個人同時落場的球隊對戰，可以出現意想不到的賽果。球場上盡量以最公平方式作賽，球場外各自修行。成績好、財力雄厚、球迷基礎龐大的球隊，年月累積下成為豪門，再利用資源鞏固優勢，也屬無可厚非。

歐洲主流聯賽因電視轉播收益水漲船高，球會購買力跟其他聯賽形成差距愈來愈大。四大聯賽方面，1992年成立的英超聯賽，電視轉播收益基本上由20隊平均攤分，西甲轉播收益長期由巴塞隆拿和皇家馬德里兩大班霸獨大，意甲由祖雲達斯一枝獨秀，德甲當然是拜仁慕尼黑。西甲、意甲、德甲近年終於意識到一兩隊獨大對聯賽發展的壞處，陸續在轉播收益方面提升其他球隊比重，但多年累積下來，全球受歡迎程度和轉播收入已難以追上英超。

不患寡而患不均

前身為歐洲冠軍球會盃的歐聯，正是在英超成立的1992/93球季改制。1990年代是全球足球發展飛躍一段，作為歐洲足球最高監管機構，目睹歐洲各地聯賽各自發展出自己的軌跡，看着球壇「貧富懸殊」日益嚴重，他們沒有做什麼令球壇發展更公平，而是為歐聯改制，設立一個讓一眾歐洲最大球會向全世界展示實力的華麗舞台。

歐聯幾乎立即取得重大成功，轉播、贊助費用湧入，參賽球會分成逐年提高，晉身歐聯成為球隊和球員的最大目標。獲得龐大收入，一眾豪門變得更加富有，跟其他未能參賽球隊財富實力差距變得更大。

柏天尼的「語言偽術」

改革的聲音愈來愈大，2007年號稱要令「足球變得更公平」的柏天尼（Michel Platini）當選歐洲足協主席，上任之初即建議英超、意甲和西甲的歐聯參賽球隊4隊變3隊，將名額讓給其他非主流聯賽球隊。結果當然沒有發生，折衷辦法是2009/10球季將歐洲足協盃大幅改制，變身為歐霸（Europa League），讓更多足球小國冠軍球隊參賽，改善財政收入，同年同意引入FFP，並在2011/12球季實施。

FFP美其名為「財政公平競技」，實際上？不過是因為基於當時一半以上球會均在虧損狀態，而且各大球會開始作出貴價收購，擔心長此下去部分球會將經營不善而倒閉，於是要求各球會必須量入為出。柏天尼受訪時說，「所有球會班主也對我講：『Michel，我們無可能給予那麼多錢，我們必須做點什麼。』我們決定引入FFP，原則是球會開支不能大過收入。」

看來看去，也看不到FFP哪裏「公平」。那至多只是一條讓球會財政上「可持續發展」的規例。柏天尼和歐洲足協當年的公關手段相當高明，強調各球會財政問題如何嚴重，又明示或暗示FFP有助減少不合理天價收購，間接令球壇變得較公平之類。

結果大家也看到了：愈富有的球會，賺得愈多，可以花費的金額也愈大；相反，希望晉身強隊行列的球隊，要通過不斷提升收入，才可加大開支大手增兵。所謂「財政公平競技」條款，說穿了不過是壓抑新晉富豪球會與一眾既得利益豪門爭一日長短的緊箍咒。與其說是「財政公平競技條例」，不如說成「財政不公平競技條例」更加貼切，千萬不要被它的名字騙倒。

表1. 球壇十大最高收購紀錄

第1位／尼馬／2.22億歐元／巴塞隆拿→巴黎聖日耳門（2017/18）
第2位／麥巴比／1.45億歐元／摩納哥→巴黎聖日耳門（2018/19）
第3位／古天奴／1.45億歐元／利物浦→巴塞隆拿（2017/18）
第4位／祖奧菲歷斯／1.26億歐元／賓菲加→馬德里體育會（2019/20）
第5位／奧士文尼迪比利／1.25億歐元／多蒙特→巴塞隆拿（2017/18）
第6位／基沙文／1.20億歐元／馬德里體育會→巴塞隆拿（2019/20）
第7位／C朗拿度／1.17億歐元／皇家馬德里→祖雲達斯（2018/19）
第8位／保羅普巴／1.05億歐元／祖雲達斯→曼聯（2016/17）
第9位／加里夫巴利／1.01億歐元／熱刺→皇家馬德里（2013/14）
第10位／夏薩特／1.00億歐元／車路士→皇家馬德里（2019/20）

鏡花水月　從來未發生

從表1可見，球壇十大最高收購紀錄全部在引入FFP之後發生，天價收購不見得減少，只是重磅收購球隊來來去去只剩下幾支豪門，有能力挑戰他們的球隊顯然在減少。

跟美國四大運動引入薪酬上限（Salary Cap），令各隊在同一起跑線上爭奪，或至少要為額外開支付出代價（富豪稅）不同，從一開始，FFP根本沒有考慮如何令各球隊的競爭變得較為公平，甚至只是為「自己人」而設的富豪球會小圈子玩意，任務是維護既得利益，又或是用以粉飾太平的「維穩工具」，以示有注意到問題在所並加以正視。

FFP當然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各地大小球會財政狀況確是得到改善，即使如此，它未能令各隊起跑線變得公平一點，同樣是不爭事實。

白禮達（Sepp Blatter）領導之下的國際足協（FIFA）管理混亂、貪污腐敗、醜聞不斷。柏天尼以改革者姿態逐步挑戰他的地位，怎料這位前法國隊長只是新瓶舊酒，白禮達2015涉嫌貪污下台，柏天尼下場也是如出一轍。他的言辭跟腳法一樣華麗，可惜最後一切流為空談，未為足球帶來足夠正面轉變。

嚴懲背後的真正動機

如此背景之下，實在很難為歐洲足協今次重罰曼城覺得高興。曼城若不守規矩，被罰理所當然，可是藍月亮宣稱整個判罰過程均由歐洲足協單方面承包，跟柏天尼當年承諾交由第三方中立機構調查審判截然不同。

今次事件不得不令人回想起，2017年巴黎聖日耳門（PSG）2.22億收購尼馬，亦曾涉嫌違反FFP，及後找出證明獲判無罪，歐洲足協後來一度欲重啟調查，又因法律程序問題被禁止。外界猜測，PSG獲從輕發落，跟球會主席艾卡利法（Nasser al-Khelaifi）同時為歐洲足協執行委員有關。

歐洲足協正因這種「朝中有人好辦事」的小圈子作風，為人詬病。同時不禁使人懷疑，頒下一個足以令曼城王朝瓦解的重罰，背後是否另有目的。是因為哥迪奧拿領軍的曼城，有力阻礙豪門快到手的肥肉？還是純粹基於這支暴發戶是非我族類，施以下馬威加以警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