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足日與夜：陳婉婷（1）】牛丸有牛味　女教練在男人堆發圍

很「牛」的陳婉婷，人人叫她做「牛丸」；Kim sir叫她做「Cow Ball」。

很「牛」的她，上月接替楊正光出任東方主帥，成為本地足球職業隊的首個女主教練。

很「牛」的她，坐正後，豪取三連勝，明天迎來首個挑戰──面對南區的銀牌決賽。

很「牛」的她，說已想好了計劃。

（談及人們說她很牛）跟我踢過波便知，我很熱血，跑上跑落。做事一樣，我決定了便要做好，可說是堅持，也可說是固執。

那天，牛丸來我們公司受訪。一貫的運動裝，一對樸素的耳環，素顏，還有招牌式的燦爛笑容。訪問前，她的經理人看到我手上的問題紙，連忙着牛丸先看看問題，反而牛丸只瞄了一下，便爽快地說了聲「OK吖」；訪問時，她對答如流，無所不談。表情，流露着自信。

這與東方宣布她將接替「光sir」帥位的那天，大相逕庭。那天球隊如常訓練後，光sir跟總監梁守志（Peter）先到房裏準備，卻見揹起大背囊的牛丸走來走去，助教賴啟卓也不禁對她說：「定啲呀！」記者會上，與Peter及光sir同肩而坐的牛丸，整個人都顯得僵硬。肢體，流露着不安。

心理　從不安到自信

牛丸的不安實不難理解。東方是班霸，今季目標是贏盡錦標；她卻沒職業球員經驗，履歷表裏最多只有些之前帶領飛馬青年軍時的冠軍名銜；加上，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項──她是女的。這不涉性別歧視，只是客觀陳述。女主帥執教男性職業隊，世界球壇絕無僅有，暫時只得法乙球隊克萊蒙特由女性掌帥。

她們面對的挑戰，遠超他們。

正式接掌東方剛逾一個月，牛丸開局順利：球隊三連勝，包括兩挫強敵南華，她笑說，「其實都冇想像中咁恐怖」。牛丸還記得當球隊對內宣布光sir北上發展後，開會談接班，商量不同方案，幾天裏，沒人提起她是候選人，後來一天，Peter突然通知，會方決定對她委以重任。她第一個反應是：「吓！唔係啩，我？」三句對白，然後就是考慮一天，牛丸就接受任命，「除了『受寵若驚』 ，我想不到其他形容詞了」，這句話她說過，今次受訪時重申一次；她續道：「我自知我還欠火喉，這（升任主教練）比我的計劃早得多。如果有得揀，我可能選擇先在小球會磨練一下。不過，Peter跟我分析情況，助教與球員等都對我說了不少鼓勵的話，很窩心，令我更有正能量。」

牛丸一直就這樣「牛」。

她說，小時候人人說她性格很「牛」，便叫她牛丸（丸就純粹因她名字有個「婉」）。很「牛」，或許不是說她「牛精」，而是像牛那樣有衝勁，「跟我踢過波便知，我很熱血，跑上跑落。做事一樣，我決定了便要做好，可說是堅持，也可說是固執」。擇善固執。由踢波到執教，都可見到她的固執。她中學時情迷碧咸，因而愛上足球，中四開始踢足球，不只喜歡踢，甚至想執教球隊。儘管在會考獲得25分、高考取得2A1B，更入讀中大地理及資源管理學系，但畢業後她竟然加入天水圍飛馬做數據分析員，為此甚至不惜與家人爭吵，「（加入球圈）第一年，我跟家人說趁年輕要任性一下，要學一點東西；到第二年，我說要繼續，家人當然大力反對，加上阿爸跟我一樣，性格好『牛』，火星撞地球，少不免大吵一場」。不過，從最初得幾千月薪無法「畀家用」，到現時漸有所成，家人都接受了，「最重要是大約3年前，他們開始入場睇波，感受到球場的熱血」。

家人　從反對到支持

如果你近來有入場觀賞東方的比賽，會常聽到觀眾席上「牛丸！牛丸！」的叫喊，牛丸坦言從沒想過，也很感激。如果你仔細看東方這幾場的比賽，會看到與之前的變化，牛丸謙稱只是跟隨光sir的教法，但實情是前線的逼搶更快速、走位更靈活、反擊更銳利，漸見現代足球戰術的雛型。幾名華人球員李康廉、鄭璟昊及曾錦濤表現更是大躍進，「我認識康廉很久，他的心理質素不算很強，幸而去年手術後康復進展理想，信心真的『返曬嚟』」；「阿井（鄭璟昊）上落很快，深得Kim sir喜愛，弱點是位置感不足，所以我要求其他球員多提場，近期也有改善」；「曾錦濤一向技術好，今季與以往的分別，只是多了game time，自然就有好表現」，提起球員，牛丸滔滔不絕；光sir之前讚她細心，果如是。

在男人堆裏工作，牛丸說，都入行6年了，已很習慣，半場時走進男更衣室工作、講解戰術，從沒感到尷尬或不便。倒是上周與球隊到廣州集訓，牛丸感到男人的另一面。話說牛丸準備了上半季的入球與失球的比賽片段與球員分享，也着球員交流，她最初還擔心男人有「唔輸得」的心態，但估不到球員們都很願意說自己的不是，譬如阿井就提到自己位置感不足的毛病，而她印象最深的卻是，「有一場比賽入球後，我們翻看時才發現，大家跑去慶祝時，徐德帥意外地撞到阿井，於是大家都在慶祝，可憐的阿井卻伏在地上，好搞笑，哈哈哈！」

牛丸笑得開懷，縱然明天（1月24日）她迎來職業生涯首個最大挑戰──面對冠忠南區的高級組銀牌決賽。之前是三連勝，但如果今仗輸了，她可能變得什麼都不是，她也明白，「職業球隊的世界，贏波時，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到輸波時，所有不是問題的都會變成問題」。因此，今仗牌面實力上有距離，她卻叮囑球員不要輕敵，但也不要自製重壓，只需有平時的表現便可，然後就是享受足球。因為戰術早就緒。

「If you fail to plan, you plan to fail.」牛丸一臉認真。

初出茅廬，她，已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