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運籃球．卓婷】滿分球員與及格女兒的拉鋸　糖份中和苦澀過程

呱呱落地，像一般的父母對這個女兒有期盼，「最想她可以變成一個有一點男生性格的女生」。只是這個女兒，一點也不平凡，卓婷，一個多強悍的女生，球風也和名字一樣清脆俐落。「唔怕生壞命， 最怕改壞名。」卓婷媽笑了笑，大講其實「卓婷」二字背後「有段故」。

五兄弟姐妹，就只有卓婷單字一個「婷」，卓婷說：「媽說因為生了我兩個姐姐，所以要『停』，不想再是女生。」原來底蘊裡是卓「停」，媽媽馬上跳出來澄清：「是不要再生的意思，不是女不女兒的關係。」

和她的名字相反，她沒有停下來。卓婷，香港隊的慣用班底之一，從我知道她開始就已經被冠上的身份；2014年Red Bull Queen of The Rock 1On1比賽的香港區冠軍和世界第二，然後默默在鎂光燈後努力，衝出香港硬闖WCBA選秀。對，最後她失敗了，卻證明女生打球也可以有更宏大的理想。

香港沒有職業女籃

9年港隊經歷，說到最刻骨是去屆亞運。當天卓婷抱著遺憾上飛機，四年後還是讓她念念不忘：「當時我們只輸了給哈薩克斯坦 ，最後卻因為得失分出局。」飲恨，香港女籃曾經只差一點點，只要出線就是八強：「好想告訴別人，就算我們只是業餘，也可以在亞洲區的大賽佔一席位。」女生一直在聯賽和港隊中努力，不求甚麼只想證明自己，「只要有多一點資源和多一點時間，我信我們可以。」

昨天（8月15日），香港在首仗以大比數敗於日本手下，分差可能大得讓人憐惜，她們的心態卻強大的、得告訴我們，什麼叫「Respect」。香港女子籃球沒有職業，也許可以叫做什麼都沒有，她們卻在逆風中展現最大的運動員精神，如何尊重自己，尊重對手。這一仗卓婷三分球5投2中，獨得10分，硬闖人群博得犯規依然精彩；卓婷還是卓婷，就算是從直播中看，只要球在手上眼裏就有火。

其實29歲，真的老嗎？

「下一屆亞運，我已經三十三歲。」體能訓練後的第一頓，咬下一口鹽酥雞，她邊咀嚼邊補充：「也輪不到我去打。」她一言道破自己仿佛已成了老將的現實：「就好像我當年說的，新陳代謝一天比一天慢。」她自己也笑了，雙眼瞇得跟當年一樣，沒有變，引以為傲的「First Step」還是沒有變慢，對籃球的渴求始終沒有變淡，甚至更著急，把握在自己新陳代謝變慢前的日子。 

每一個小動作都會影響體能的耗用，就像當年她曾警告我一樣，過了25歲身體也就回不去的殘酷。「以前一味只靠衝，現在每行一步每呼吸一口都要想清楚。」女人容易顯老，但保養得宜，即使像五十歲的花旦還不是可以縱橫影壇；如她，練球、重量訓練、體能，沒有忽略任何一項「保養」。「別人常說：『你都廿幾三十歲啦，都有啲老啦。」聽多了也會覺得自己老，但其實也不是那麼老。」雖然漸成隊中的元老，但這個差距其實沒甚麼：「除了馬丹鳳未夠18歲，最小就已經是李祉均，其他也不過是3年內的差距。」年齡，so what？

累時想要糖份，吃甜卻怕新陳代謝

再喝一口香芋珍珠，面前的高熱量午餐，讓我想起新陳代謝的問題。曾經因為籌備WCBA的選秀而隻身到長洲閉隱操練，吃的也是高卡路里的快餐，當時她也是說了同一番話：「太高強度的訓練，要大量的熱量補充，才可以撐得住我。」卓婷跑很快也跳很高，但她也會累，只是累，「馬照要跑，球也照要打」：「累到哭是有的，但現在多數喝甜的吃甜的就會不累。」糖份是她累垮時最會助攻的隊友。

「我覺得累只是一個過程，終有一天你會不累，吃點甜的你就可以重新出發。」她說卓婷不是鐵人，像是說出心坎的那一句，平日場上遇神殺神，走下球場，她還是那個會哭會累會倒下的那一個女生，只是我們都看不見。「可以哭出來已經算不錯，有一次因為自己打得不好，感覺眼淚在心裡流。」心裡面揪著，喉嚨頂著，比哭出來慘的是無力感。自小獨立堅強，她不願透出一點的軟弱，讓崩潰留在黑暗之中，這時候我猜她會吃一顆糖果。

當卓婷已經成為大家心中的女強人

這一兩年，要約她比登天都難，也難怪，她連回家喝一口湯的時間的沒有。要上班、讀碩士課程、練球、健身等等，每一天都有滿滿的行程，「連我最愛的籃球都要放一邊，自己的首選不再是籃球。」當自己都懷疑自己的時候，同時也避不過媽媽的投訴：「我不知道明星有沒有她那麼忙，她好像比明星還要忙，身體變差做媽媽的會心痛。」

擔心女兒吃不飽，又心疼她沒有時間休息，「有時2點多媽咪還是會等我門。」卓婷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為什麼不用鎖匙？」我問。「因為背包太多東西，也懶得找。」如果是我媽，可能真的懶得理我，但因為太少能見一面，這「苦肉計」也就是卓婷媽的方法。

「要說，可能在家庭的角色是最低分的，球員可能是眾多身份中做得最好。」因為當「卓婷」兩個字代表了一個意思，家庭唯一能包容她軟弱的地方。「你覺得卓婷有沒有變成了一個『品牌』，好像什麼事都要做好做滿的感覺？」我問。「有有有！」在別人的眼裏，卓婷不可以倒下，球給了卓婷就一定要進，卓婷就一定會贏，卓婷是代表一個意思，很強的意思⋯⋯

「是隊友給我的信任，是球迷給我期望，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在反思，到底我還是不是當初別人欣賞的那個卓婷；別人聽到卓婷，就是要有一定的水準和表現，當你做不到的時候，人家會失望。」卓婷的自白，聽起來是有壓力的，但年紀漸長，她比以前看得更開：「每個運動員都會有低潮和高峰，我就一直是上上落落。」再加力地去訓練，更多的動力，有時候也要放鬆：「無奈的是，運動員很需要休息，就算我抽了多少時間去訓練，但當我休息不足，效果一定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差。」

卓婷沒有走下坡，沒有想要退役，沒有想要退下火線，她一直很努力的保持在這個水平，甚至爬得更高，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