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男女劇評｜獲封現代愛情寓言書：誠實面對3件事體現感情真諦
【半熟男女】日前女性情感寓言劇《半熟男女》於優酷獨家上架。這部劇播出前，情感敘事的先鋒性就很吸引眼球：「純愛戰士慎看」、「全員微瑕」、「不再回避女性角色真實慾望」、「七年異地戀還是七天crush」、「被性價比捆住的愛情」……諸多相關話題，在內地各大社交媒體湧現。
作為一部聚焦當代青年生存狀態與愛情生活的都市劇，《半熟男女》主動撕下了「純愛」標籤。拍戀愛，但要戳破粉紅泡泡，不回避親密關係中的猶豫、分心、權衡……這樣的情感站位在都市情感劇中，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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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熟男女》的「出海」成績也很亮眼。《半熟男女》中國上架的同時，也將在國際串流平台Netflix（編按：香港Netflix未上架）、區域頻道MOA、EYE TV 等同期首輪播出，並於Viu、Viki，TrueID、K+、LINE TV等平台實現同步跟播。廣泛覆蓋中國港澳臺、韓國、泰國、越南、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菲律賓、印度、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紐西蘭、英國、法國、埃及、南非、沙地阿拉伯、阿聯酋等全球185個國家和地區。
這意味著，《半熟男女》成為今年以來出海平台同步播出最多的中國都市劇集。
根據以往的海外發行經驗，相對古裝大劇而言，當代題材劇「出海」存在難度，去「偶像化」的現實題材劇「出海」更是難上加難，《半熟男女》的「出海」成功，更有標誌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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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塑造的有「現代性」的都市青年群像，能夠有效地向全世界觀眾傳導當代中國的生活律動，幫助破除國際傳播中對中國浪漫卻誇張的「東方主義」刻板想像，實現國劇當代敘事的文化輸出。
《半熟男女》體現在觀念、敘事和視聽各層面的現代主義美學，不僅是對國產都市劇的一次反覆運算，也實現了與世界劇集敘事潮流的接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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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之愛，可能但不是必須「至死不渝」
看完首更的四集，第一感受是《半熟男女》的愛情觀注定會引起爭議。尤其是對習慣偶像劇敘事程式的觀眾而言。
《半熟男女》的故事圍繞三位女生展開。田曦薇飾演的女主角何知南是個愛情至上的年輕女性。但正因為把愛情看得很重，她才會在愛情稍出差錯時，就及時止損、只換不修。
周雨彤飾演的韓蘇有著上升的事業和穩定的戀愛關係。但正因為一個「上升」一個「穩定」，成長不同頻了，割裂和矛盾就難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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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夢雪飾演的孫涵涵想成為情場獵手，高效率地「謀生又謀愛」，但在獵手成長為獵手之前，大概率都散發著獵物的氣息。
如果帶著「擇一良人，終此一生」的傳統愛情觀看《半熟男女》，這三位主角至少在親密關係裡，確實是「全員小壞人」。但先鋒、爭議，並不代表著不真實。《半熟男女》恰恰是對以往偶像劇中極端「浪漫愛」的糾偏，是對現代社會譜系複雜的愛情觀的凝練、提純。
「我們需要單獨地把浪漫愛情看作是男女之間獨特的相會、獨特的經歷和獨特的冒險——可能但不是必須涉及婚姻，可能但不是必須涉及孩子，可能但不是必須涉及性專一，可能但不是必須涉及『至死不渝』。」
在《浪漫愛情心理學》一書中，著名心理學家納旦尼爾·布蘭登這樣描述愛情。
這其實就是在說，在現代社會生活中，愛情並不是只有「從兩小無猜到一見鍾情再到至死不渝」這一種「雙潔」範本。《半熟男女》前四集呈現的每一段愛情關係，基本上都是失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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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南和高鵬（張哲華 飾）的異地戀以分手告終，韓蘇和瞿一芃（辛雲來 飾）的關係因調職徹底破裂、「大叔」和曾總的婚姻也是場貌合神離的表演。他們都在預知情感失敗之時，就開始「無縫銜接」。
這不是什麼道德缺陷，而是代表著當代都市人在愛情關係中的集體「病症」。
儘管不願承認，但現代人在愛情關係中的確存在大量的心理問題——比如，疑慮、恐懼、不安全感和微弱不定的自尊。還有很多人從未懂得，愛情關係就像生活中的其他價值一樣，需要自覺、勇氣、知識和智慧來維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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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除了小部份「戀商」超高的人，大部份人要從這種愛情的「失敗」中學習交流的技巧、解決衝突的方法、把愛情融入生活的藝術，乃至最重要的自尊的確認。這是個體的成長，也是獲得愛的能力的路徑。
所以，不永恆的愛情，依然有價值。不能無限維繫幸福和圓滿的愛情，並非就是一種錯誤。《半熟男女》通過一段段「浪漫」關係的切換，想要張揚的也是這層意思。
女性獨立，從「女強」到「我本位」
《半熟男女》有著平均的兩性視角。在價值觀上，它不偏向某一性別，也沒有刻意地對立。但從敘事結構上看，《半熟男女》用何知南、韓蘇、孫涵涵三位女性的情感和成長經歷架構全劇，女性群像顯然是創作表達的重心。
《半熟男女》中女性群像給人最深刻的印象是「多元」——每位女性立足的物質基點不同，自我實現的目標不同，遭遇的情感和生活困境不同，她們拿出的應對困境的「武器」也不相同。
不過，她們雖然有各自的人生小徑，但都是走在獨立成長大方向上的女性，都是尋找內在自洽和適配節奏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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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南有著難得的鬆弛和感性至上。她從小在大城市長大，沒有過度的物質焦慮和物慾。她追求的理想人生，不是在外部世界披荊斬棘，而是在情感生活中自適滿足。所以，我們能看到她在工作中，難免有不經心、犯迷糊的時候，也能看到她在愛情生活中的上頭和衝動。這種平凡自洽的人生，沒什麼不好，也並不妨礙何知南成為一名人格獨立、自尊自信的女性。
田曦薇此前多以「甜美乖巧」的形象示人。但在塑造何知南時，她演出了反差和灰度。韓蘇相對來說，對外部世界的征服欲更強一些。這表現在她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和在職場上的銳意進取。從這個角度來看，她更符合以往都市劇中對獨立女性的想像。
但她又不是傳統意義上殺伐果斷的「女強人」。她對親密關係中的「同頻」有著很高要求。因此，當她曾經仰慕的伴侶變得世故、消極不思進取時，她感受到的痛苦也是翻倍的。
她在職場上順風順水，但依舊要面對自己的人生難題。她必須接受，成長就意味著變化，意味著需求和慾望的側重點會改變或轉移。新的目標和渴望可能會湧現，也可能造成親密關係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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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彤之前被觀眾戲稱為螢屏上的天選「打工人」。但在《半熟男女》中，她不僅把工打得很真實，還把打工人在「愛情和麵包」之間的反覆抉擇演繹得很細膩。
孫涵涵的「謀愛又謀生」，在傳統愛情敘事中很容易被貼上拜金的標籤，但她絕不是沒有道德底線的「撈女」。她在事業上勤勉上進，在愛情中也追求專一，只是在尋找人生伴侶時，把物質的砝碼放得重了一些。
作為一個小鎮出身、既不算「做題家」也沒有殷實家底支撐的年輕女性，孫涵涵有如此的愛情觀無可厚非。但顯然，這種精明只能算是「有限精明」。她在和「大叔」的周旋中，看似主動出擊，實則招招落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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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眼看著就要因愛而陷入困境的人生，實在讓人捏把汗。曾夢雪用一種輕喜劇的表演方式，把孫涵涵的勉力和「有限精明」呈現得讓人共情。
《半熟男女》裡的每位女性主角，都有成就今天自我的「經歷」，也有風景各異的「前途」。所謂的「我本位」，正是女性從獨立到解放的升級路徑，也是女性主義敘事的探索方向。觀察、發掘、再現當代女性的多元多彩，《半熟男女》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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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熟的導演美學為什麼可貴？
最後還想說說《半熟男女》的「現代性」和「寓言性」。《半熟男女》並不完全是「現實主義」的。它把故事的背景從原著中的北京挪到了虛構的江州，拍攝時又落地在武漢，想要表現的就是一種陌生的城市感。
這一群年輕人是活在中國當代大都市中的，但又不是活在某一個都市中的。
他們既在城市林立的高樓間穿梭，也在路邊攤前流連；他們都要接受職場生活對當代人一定程度上的工具化；他們都有對個體孤獨的恐懼，和對親密關係的渴望；他們都經歷著物質慾望和精神衝突的考驗……
這些「現代性」的體驗，是大部份生活在都市的中國年輕人所普遍共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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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熟男女》又是寓言性的。劇中的男男女女情感生活異常豐富，經歷了一段段花色各樣、品種豐富的親密關係。在現實生活中，尤其是在「恐愛」成為流行病的當下，普通年輕人可能很少會體驗如此豐富的愛情生活。
但如果把這一段親密關係看成帶著隱喻的「愛情課」的話，那這種情感的變動不居和流光溢彩就有意義。
《半熟男女》形式感極強的敘事手法和導演美學，也不斷張揚著這種寓言性。比如，在表現何知南內在衝突時，導演運用了「超我」與「自我」對話的超現實手法；再比如，在正片中巧妙穿插的小劇場，用新穎的呈現形式，抽象、提煉現實中的觀念衝突，讓難以體現在故事情節中的「諷刺」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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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本來是一部「純愛戰士慎看」的劇集，但OST音樂用的卻是「純愛戰士」們最鍾愛的樂隊之一——告五人的一眾代表作。
當《唯一》、《愛人錯過》、《一念之間》等耳熟能詳的純愛戰歌在劇中響起，我突然有一種領悟：
我們大概要先誠實地承認，理性、智慧和尊重自身利益是浪漫愛情的前提，才能擺脫夢幻和迷亂真正實現「純愛」。
從這個角度看，《半熟男女》所呈現的「現代性」情感寓言，也是一堂難得的愛情公共課。它對當代青年精神世界的「深潛」，不僅是對現實主義的一次超越，也是對國劇美學邊界的一次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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