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許紹雄出身名門卻甘做配角︰我唔係主角,但又有好多代表作
現年75歲、人稱「Benz雄」的許紹雄,在娛樂圈打滾超過半世紀,拍過多套膾炙人口影視作品,最厲害是他每個時期都有代表作,包括劇集:《新紮師兄》的「舅父冬」、《My盛Lady》的「香善男」、《使徒行者》的「歡喜哥」;電影則有:《暗戰》的「黃啟法」和《新紮師妹》的「方鍾Sir」等,可以說是陪伴著幾代人的成長。雖然通通都是配角,但每個角色許紹雄都演得入型入格,其精湛演技被觀眾激讚為「比花還出色耀眼的綠葉」。而這位個性風趣幽默的好演員,私底下除了是一位好老公、好爸爸外,家庭背景更是嚇你一跳,難怪網民笑他才是「家族榮耀之繼承者」。
家世顯赫 玉如意當玩具
許紹雄背景好猛料,祖先為廣州四大鹽商之首的許拜庭,太公許應騤官居一品,是慈禧太后的重臣;叔公許崇智則是國民黨元老,孫中山心腹,與蔣介石等人創辦黃埔軍校,而最為人知的是其姑婆是中國近代作家魯迅夫人許廣平。不過許紹雄直言去到他這一輩已沒什麼,還幽自己一默:「比起他們真的是樹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兒,我又是枯枝、又是乞兒,跟他們真的差很遠。」
香港出生的許紹雄,1歲左右時隨父親全家回到廣州做生意,一家人住在高第街許地,屋企有兩個工人,算是衣食無憂。雖然許紹雄口裡說生活跟普通小朋友差不多,但他兒時的玩具卻是一些香囊、玉如意等現在放在博物館的宮廷物品:「那時那些香囊、玉如意等真的當玩具玩,小時候懂個屁呀!」
童年調皮兩度險送命
而這位「高第街太子爺」自言小時候非常調皮,2、3歲時試過貪玩不慎把一大壺熱滾水倒在身上,整個左半身差不多都被燙傷,「我到現在還有印象,那時天氣很熱,但我要敷著藥膏,敷到好像穿了一件棉襖上身一樣,因為爸爸有認識人,找到些外國的藥膏,所以才沒事,後來聽大人說,有些小朋友在那時被這樣燙一燙,都已經過身。」
另一次則是許紹雄在家裡鋪了一張蓆,攞着一支竹學人撐船,豈料屋頂的屏風玻璃被他的長竹打了下來,玻璃直插他臉上,自此他左邊面多了條疤痕,「當時那塊玻璃沒有爛,而是我爛了,玻璃在我(左邊)臉的太陽穴和眼睛中間從高直插下來,如果中了眼睛就盲,中了太陽穴就已經沒命,但又死不去。」兩件經歷可見許紹雄命中注定福大命大,不過他卻笑言:「沒辦法,命苦,捱到現在。」
報名無綫藝訓班 長相「岩巉」被錄取
去到1958年,許紹雄又隨家人搬回香港,但生活上卻發生了變化,皆因在廣州的東西帶不走,原本做生意的爸爸變成打工仔,一切重新開始,也讓許紹雄初嘗捱日子,不過他說小朋友很易習慣:「幸好爸爸以前在廣州有些人脈,回到香港有間金舖願意先賒帳給我們,待我們賺錢再找數,就這樣開始又重新做生意。」
後來,許紹雄一邊在爸爸的舖內幫手,一邊貪玩報考無綫藝員訓練班。他說當時花了5元報名費,一心抱住去參觀電視台的心態,但最後結果是連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被選上了,從此便加入了無綫第一期藝員訓練班,展開其超過半世紀的演員生涯。
許紹雄笑說:「我那時的樣子很核突,像賊一樣很岩巉,不像現在那麼慈祥,當時做演員要靚仔靚女,就像胡楓、謝賢、蕭芳芳、陳寶珠等等,我怎麼會想到自己會考到,我後來懷疑可能那個年代沒有演賊的,你似賊。我還記得當時要考兩次,第一次是讀台詞,和看你樣子的輪廓,通過後,第二次就要演些短劇和唱歌,我歌喉當然不好。但沒想到樣子似賊,歌喉又不好都能進入訓練班,所以命中注定,怨不得。」問到都算出身名門,當時要加入娛樂圈屋企人有否反對?許紹雄直言沒有,父母非常開明沒所謂:「只要不是做壞事就可以。」
不用介意被「搵笨」
而當時訓練班班主任謝日新有一句說話,許紹雄至今依然牢牢記住:「他就說:『搵笨、搵笨』,如果你笨就會有人找你,如果你精就沒人找你,你有沒有聽過『搵精』?我說又對,未聽過『搵精』。其實他的意思就是說做人蝕底少少不要緊的,不要怕吃虧,到頭來都是你有著數。」
從沒想過爭做主角:搵自己笨
態度決定高度,就是這種不怕吃虧的心態,真的讓許紹雄換來源源不絕的工作機會,加上天生就是娛樂人的特質,令他受到廣大觀眾的喜愛。雖然多年來一直當配角,但許紹雄一點都不介意,也沒想過要去當主角,對此他還有一番個人見解:「沒有(想過當主角),很辛苦的,找自己笨,可能我的性格天生就是懶,睡覺都沒得睡,你又不是當看更,為什麼要讓自己那麼辛苦。(不介意一直當配角?)我現在輸打贏要,例如那部戲『收得』,我都有份演,如果那部戲『唔收得』,關我鬼事呀!那是主角的事嘛,哈哈。」
當年與周潤發餐廳「煲水」 讚梁朝偉識懂享受又勤力
入行至今超過半世紀,許紹雄的作品多不勝數,除了陪著不同年代的觀眾成長外,他合作過的演員不少如今已經成為影帝、影后;視帝、視后。談到當年與周潤發和鄭裕玲合作《網中人》,許紹雄說當時一眾演員都很好朋友,而且很黐線,下午兩點開工,大家中午12點已回到餐廳,發哥以前和現在一樣都是很Friendly,大家有講有笑,經常在餐廳「煲水」,收工又不願走,等齊人去宵夜,好像家裡沒有溫暖似的:「那時很有歸屬感,上上下下打成一片。」
但要數到令許紹雄成功入屋的一定是《新紮師兄》的「舅父冬」,角色親切又貼地,非常受歡迎。劇中許紹雄飾演梁朝偉舅父,二人非常多對手,他指梁朝偉開工時很勤力,會拼盡全力「同你chur盡」,而私下玩的時候也會享受到盡,「他真的很會享受人生,我記得他請我兩條友去香格里拉吃飯,那時一人一個set dinner好像都要幾百元。(他為什麼會請你吃飯?)沒什麼的,就是大家談得來。」
憑《暗戰》獲提名金像獎「最佳男配角」 自覺夠運
電影方面,許紹雄也有不少代表作,當年就憑《暗戰》裡飾演膽小怕事的「黃啟發」,獲提名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他坦言自己都沒想到,覺得非常幸運:「我就很夠運的,我又不是主角,電影、電視劇都不是主角,都是二線,但是我又有很多代表作,反而很多主角,很多人都不記得他演過哪套戲的主角。」
許紹雄笑指最記得《暗戰》由開拍到拍完足足兩年時間,中間停了很久:「你知阿杜(杜琪峯)的性格,他是要想到才開工,想不到就不開工,後來他再叫我開工時,我還以為是要開第二套戲了。」談到杜琪峯出名火爆,會在片場爆粗。許紹雄直言是的,有時工作人員弄了一整天都弄不好,的確是「抵鬧」,但指對方很少「問候」演員,「最多都是有時演得不合他心意,他就會忟一下說:『搞咩呀!』真的很多人都害怕他,但我不怕。」
《新紮師妹》奠定搞笑形象 「Go Go Go」來自即興
而《新紮師妹》裡面的「方鍾Sir」,則奠定了許紹雄的搞笑形象,劇中一句「Go Go Go」更成為經典對白,經典程度是一講腦海已經浮現畫面,但原來這句「Go Go Go」是許紹雄即興想出來的:「當時一路走一路做些什麼好呢,不如就叫兩句,沒料到又『Go』了出來。」
另,周驄請教他「方鍾sir」的 “Sir” 中文怎樣寫一幕亦成為經典場口,許紹雄也沒想到這幕會那麼多人喜歡,「這幕是劇本原本有的,大家只是很認真去演這場戲,尤其是周驄叔,當時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好笑,沒想到出來的效果會這麼好。」
連續三年在無綫萬千星輝頒獎典禮上得獎
至於近年許紹雄最厲害的,莫過於連續三年於無綫萬千星輝頒獎典禮上獲獎,先是在2012年獲頒「傑出演員大獎」,之後再於2013年和2014年先後憑《My盛Lady》和《使徒行者》,贏得「最佳男配角」和「最受歡迎電視男角色」,將其事業登上高峰。當中許紹雄於《My》劇與黃子華已經是多次合作,對於網民指二人走在一起便會擦出火花,許紹雄也承認二人「好夾」,並笑指這位老友都「好識嘆」和「奄尖」,工作從不會馬虎:「他是有要求的人,不會求求其其,是我求其而已。」
翌年,許紹雄再憑《使徒行者》的「歡喜哥」紅遍中港以及東南亞,就算在劇中死了,續集都要他翻生。許紹雄沒想到這個角色會爆紅,至今無論在內地,甚至在馬拉西亞和新加坡,觀眾見到他都會叫「歡喜哥」。但許紹雄一貫謙虛將角色的成功歸功於監製文偉鴻(Jazz),他說只是跟著對方講的去做,又巧合做到而已。
與契女佘詩曼拍劇結緣 取笑對方長期單身
而他與佘詩曼在《使》劇中所建立的父女情更延續到戲外,阿佘不但在綜藝節目中說過從他身上感受到久違的父愛,二人還上契。許紹雄直言有時人與人「夾就係夾」,他與阿佘之間的默契是天生的,兩人已多次合演父女,至今次拍攝《家族榮耀之繼承者》才上契,「開拍前她打電話給我,說:『老竇,我呢部戲又做你個女喎。』那時我都未答應接拍,她叫我演啦,然后我就說好吧好吧,我說那不如乾脆上契,就是這樣結緣。」
許紹雄大讚這位契女不但好戲,而且有義氣又沒有架子,對所有人都不錯。笑問會否介紹些男生給仍是單身的阿佘?他笑言:「有次我取笑那麼久了還是單身,她就說:『嘿!你咁睇小我㗎老竇!你點知我冇呀?』其實可能真的沒有。」
除了是好演員外,許紹雄也是一位好爸爸、好老公。去年底他家有囍事,升呢做外父,問到向來視愛女(許惠菁)為「掌上明珠」的他可有不捨?許紹雄一聽到女兒已即時露出他那彎彎眼的招牌笑容,他瀟灑說:「可能拍戲都拍過很多次嫁女,原來感覺真的差不多。有人說不捨得,都痴線的,有什麼好不捨得、有什麼好呷醋!但當然是開心的」。許紹雄又言父女感情好到爆,就算工作多忙都沒有忘記過女兒生日,「但老婆反而有,不記得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不過能讓許紹雄專心地在事業上拼搏,太太龍嬿而絕對功不可沒,兩人於92年結婚,婚後龍嬿而相夫教子,把屋企打理好。許紹雄稱當年到新加坡登台,經朋友介紹而認識太太,被對方的靚樣吸引住,於是主動展開追求:「是…是很靚女的!(你覺自己有何吸引到對方?)我想是她運氣不夠,瞎了,哈哈。」至於結婚多年,對住太太會否有浪漫一臉?許紹雄笑說:「沒有,我的缺點就是不懂去𠱁人。」不過他亦言能維繫30多年的婚姻,互相遷就很重要。
另,當年太太嫁給許紹雄時已經有個幾歲的小朋友,但許紹雄不但不介意,多年來更對繼子視如己出:「我們現在兩父子都很談得來,雖然他現在在澳洲,但都經常打電話回來。(當初會否有隔膜?)不知道為什麽,真的沒有。(沒有介意?)有什麼好介意,你要是介意就不要喜歡人,思想不要那麼古老。而且我們(與繼子關係)真的挺好,沒有人叫他,他自動叫我做『老竇』的。」